长政侯也不觉亮着双眼。
“哦,新时代的兵法家!也许是的。诚然是不可多得,是万人选一的兵法家,我也这样认定。他早已见到我无任用之意,随机应变,无懈可击,确是敏捷练达之士。”
“父亲,在我看来,武藏本人原无仕宦之意……”
“什么?武藏本人……”
“是的,看他那一身打扮、目中无人的气概,虽然语卑词谦,但他的心目中却自视与父亲处在对等的地位……”
“哦,不错。那么今天的这一回合,是为父的落败了?”
“不,假如父亲的语气流露出任命之意,那便是被武藏占了先机。
父亲的应付也恰到好处,且能制敌先机,可谓棋逢对手。今日之会,我以为是平分秋色,真是难得的盛事。”
“是吗?哈哈哈哈哈……”长政侯不觉豪爽地放声大笑。
话分两头,武藏从宫中下来。回到平贺的府邸,便忙着整理行装,准备上路了。
平贺赖母垂头丧气地到了家门,见到武藏:“哎,武藏,足下的出处,主公的心意,教赖母如坠五里雾中……”
说着,赖母不禁摇头叹息。
五
武藏的仕宦没了下,使黑田侯府下的青年们大感失望。青年们虽从前辈口中听到些批评武藏比武作风的风言冷语,但他们对这位名闻天下的年轻剑客仍抱着新奇的憧憬和仰慕之情。这一点,他们与出身佐佐木小次郎门下的小仓城细川侯府下的青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说后来细川藩下的青年也在见识武藏的实力之后倾心相爱、俯首听命。
他们偶尔相聚,便提出此事来。
“是重臣们没用。”
“主公垂询时,他们推荐在前,据说竟没有一个人称赞武藏的。”
“殿下与世子都对武藏的实力十分赞赏,否则怎会当庭赐酒……假如重臣们能助一臂之力便好……”
“唉,后藤又兵卫辞退在前,现在又坐失武藏。”
“说来说去,是武藏的来头太大了。”
青年相聚,就以武藏为话题而骂重臣的无能。后藤又兵卫虽也是黑田家的家臣,并是一位位侪王侯的大人物,前年声言不满主公长政的作风,戈矛枪炮全副武装,堂而皇之退出福冈城。他原是倾向丰臣的;他的专横和不满主公长政的论调,也许只是投奔大阪城的一个借口。
“可是各位,像武藏那样的兵法家,也许再无第二次相见的机会,我们趁早赶了去一睹风采,听听他的论谈,诸位以为如何?”
“是极,是极,但不知是否仍在平贺府邸?”
“不,昨夜听说转到同族的武田家去了。”
“那么,我们赶快前去吧。”
这些青年是城内练武馆里的首脑人物。
但说这话时,武藏已辞别武田家,沿着博多湾的沙滩,正向名岛那边缓步而去。这一带海边,正是白沙如雪,翠松似盖,风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洗刷沙滩的浪花,受着玄海的巨浪推动,劲强有力,间以松籁涛声,又令人欢欣鼓舞。
武藏身在其中,想起自己长长的流浪,想起宇宙的辽广,感慨万千,顿生“羡天地之无穷,渺沧海之一粟”的感怀。
“要使自己更伟大、更旷达,凭着这把宝刀,踏破天涯海角……”
他抚着宝刀“伯耆安纲”,踏着如雪的沙滩,昂首阔步而前。
这时,突然从松风浪语间传来一阵年轻的呼声:“先生!”
“宫本先生!”
六
武藏愕然回头,停下脚步。
一群年轻武士,向他飞奔前来。
“先生,真对不起,无端耽误了你。”
“我们都是黑田藩士。”
“无论如何想见先生一面,当面请你指点。”
他们仰望着武藏说。他们的真情打动了武藏的铁石心肠。他亮着眼,脸上浮上微笑。
“那真难得……我们谈谈吧,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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