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明律,凡遇现任官员,若有不敬者,不论男女,皆杖二十,流放一百里。”
“这是我的千户掌印,大夫人定要仔细看好,待到了县衙,知县大人问起来,可别说本官不曾提示。”
大夫人脸色都吓得惨白。
大明朝虽然是官压制武官,低品级的官可以对高品级的武官呼来喝去,劈头盖脸地训斥,而武官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可以当众扒武官裤子打屁股。
但这也仅仅是对官而言。
对寻常百姓来说,不论官武官,那都是天上的存在。
更何况,俞占鳌这个千户掌印,还是统兵七百人以上的上千户所掌印,是明朝正五品武官官职。
“这,这不可能……”大夫人有些惊慌。
然而,高礼的一番话彻底将大夫人拉入了深渊。
只见高礼走到案前,并未多看几眼千户掌印,而是望向了那张红帖,想要拿在手里仔细瞧瞧,却又担心举止有失,冲撞了红帖的主人。
“俞公子……俞,您可否告知,您姓氏中的俞字怎样写?”高礼谨慎地问道。
“您既是可远的伯父,便也是我的伯父,无需这样客套。”俞占鳌先扶住高礼那颤抖的双手,然后笑着回道:“是‘辞俞卑,礼俞尊’的俞,我本不姓俞,因在军中建过寸功,蒙将军和大人赏识,才被赐了俞姓。”
“您果然是平蛮将军的属下!这张红帖,我没有看错!”
高礼连忙将手抽出,跪倒在地,大声参拜:“鄙人高礼,拜见俞大人!”
“快!”
俞占鳌忙给于可远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同将高礼搀扶起来。
于可远又跪在俞占鳌身前,道:“伯父
,俞大哥有职务在身,不宜向您回礼,我来替俞大哥回礼吧。”
说完,便朝着高礼回了一礼。
“哎,这,这可如何使得!”高礼急得手足无措,连忙将于可远搀扶起来。
这时,大夫人整个人都看傻眼了。
什么于将军,什么于大人,什么职务,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怎么愈发看不懂了?
难道说……于可远是个极有身份之人,他的家里人,在朝廷担任重要官职?
但这不应该啊,于家的祖宗十八代,她早就打听透了。
她压根没有听明白,高礼所言的“俞”,并非她所想的“于”。
仔细琢磨了一边这三人刚刚的对话,大夫人终于捕捉到了重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平……平蛮将军俞大猷?您……您是俞将军麾下的千户?”
俞占鳌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于可远却不得不趁势追击。
真要将这女人送进官府,确实可以解恨,但高府的大小事务皆由她料理,她出事了,偌大的家产谁来打理?就算于可远看重这份高府家业,想要高邦媛接棒,但权力的交接也要有个过程。况且还有那么多支持大房的族老,这件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
所以,这个时候大夫人还不能倒。
不仅不能倒,还得好好安抚一下。
于可远走到大夫人面前,将她搀扶到凳子上,“大夫人请坐。”
“不,不敢……”大夫人有些畏惧,又有些脸红,局促不安地站在那。
“哎。”于可远轻叹一声,语气柔和,“大夫人现在明白,我和高小姐真的无事发生了?”
大夫人缄默不语。
“其实,这件事不仅有俞大哥可以作证,来邹平的,还有好几个俞家亲兵,都能为高小姐作证。不仅如此,连平蛮将军之子俞咨皋,那位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大人,也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将身份红帖带过来,就是怕您老误会。”
这一番话,大夫人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脑袋嗡嗡作响,不能思考,但还是捕捉到了最重要的几个字:平蛮将军之子、指挥佥事。
指挥佥事可不是武官官职,而是正正经经的官,是真正大权在握的官职。
至于平蛮将军之子……
这个身份就更压人了,像是一座泰山压在大夫人头顶,让她喘息不能。
“民……民女知罪,还望大人海涵!”大夫人连忙跪倒在地,向俞占鳌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俞占鳌淡淡道:“饶不饶,我说了有什么用?可远,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大夫人不由望向于可远,眼神中不仅有乞求,还有不甘和屈辱。
于可远复问:“大夫人现在仍觉得,我和高小姐之间发生过了什么?”
大夫人将头埋低,“都是那群下人乱嚼舌根子,有俞大人作保,当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于可远轻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不愿意过早暴露出俞咨皋这张底牌,以势压人来完成自己的目的。若非马嬷嬷将高邦媛去东阿县这件事捅出来,也不会导致后面的情况发生,东西苑还能维持住体面,自己也能韬光养晦。
现在结果也不算坏,只是今后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必然导致东苑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层层防范,将来帮助高邦媛争夺家产,恐怕要难上许多。
但最关键的目的,转移户籍,大体是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