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礼双眼一亮,“是李白的《嘲鲁儒》?你刚刚还说你不会读!”
这老丈人,也是个看不清场合的!
于可远无奈叹气,“只会背几句骂人的诗,伯父见笑了。”
“怎会见笑?你这句诗背得极好,有些人啊,真该学点礼仪规矩,这姻亲还没结呢,就要伸手干涉人家的内务了,呵呵……”
最后那声笑是对着大夫人的,充满了讽刺。
大夫人脸都红了,语气也冷厉一些,“管家,你带着郑公子到东苑,把门带上,不许任何人靠近碧忠阁!”
就这样,郑耀昌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管家离开了碧忠阁。
二人走后,高礼不轻不重地道:“嫂子找
了个好女婿啊。”
大夫人不甘示弱地回道:“倒是不如礼弟寻觅的佳婿,说起来,府上还欠他一百两银子呢!”
这是在找补刚刚的败局了。
“这是怎么回事?”高礼皱着眉,望向于可远。
于可远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进府的时候,几个下人要打我,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得了间歇性癔症,听说要一百两银子才能治好。”
“间歇性癔症?听说?”高礼语气愈发不善。
于可远轻轻碰了一下俞占鳌。
俞占鳌踏前一步,“是有这回事,于公子的病情,也是我诊断的。”
高礼仔细打量了一番俞占鳌,见他器宇轩昂,不像寻常人,声音便柔和了三分,“这位是?”
“你问他,他也不会说,何必浪费唇舌?”大夫人瞪了一眼于可远,狠厉地喝道,“礼弟,这些小事还是放一放,眼下有桩关系到家族声望的大事要处理呢!”
“家中事务一向是嫂子处理,有大事,也不必和我商量。”高礼冷冷道。
“是吗?邦媛两夜未归,没有去她外祖母家里,反倒是跑到东阿,和,和这个……”大夫人指着于可远,“和这个登徒子鬼混了两天!难道礼弟也不管吗!”
高礼面皮一抖,没有应声。
“礼弟早知道了?”大夫人以近乎质问的语气,歇斯底里道:“你们西苑到底想干什么?啊?今天是邦茵订盟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这桩婚事还能谈下去吗?不说邹平,整个山东省,谁家儿郎还敢娶邦茵?就连嫁出去的邦慧,这一辈子恐怕在夫家都抬不起头!你们家邦媛不要脸,但也别拖累了邦慧和邦茵!”
高礼怒极反笑,“这个时候知道区分你家我家了。”
“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件事务必要给我个交代!不然,闹到族老那里,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虽然是高邦媛一个人偷跑出去,但古代就是如此,一人犯错,全家都要受拖累。虽然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件事,但传扬开来,就会变得愈发不堪。
人们从来不真正渴望真相,在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事实,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成为他们的主人。
一旦有事,高府不管出没出嫁的女子,必定都要背上“不贤不良无淑无德”的名声。
这也是马嬷嬷自作主张要公开这件事时,大夫人恼羞成怒,当众打人的原因。
高礼也开始破罐子破摔,“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要说解决办法,就一条,敲定他俩的婚事,让邦媛早些嫁出去,封住那群下人的嘴巴!”
“你……你休想!”
大夫人气得直翻白眼,她不可能接受让邦媛早嫁出去的条件,缓了好一阵,平复了心情,才冷冷道:“礼弟既然不愿罚你女儿,这件事,恐怕只能请全族族老过来审议了!礼弟不怕丢人,嫂子我自然也不怕出这个丑!”
高礼面皮狂颤。
真闹到族老那里,邦媛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嫁人是不可能的,送进尼姑庵关一辈子都是运气好,若大房那边串通那些老不死的,直接将邦媛浸猪笼也是有可能的。
这无疑是彻底撕破面皮了。
“你……你敢!”高礼低声嘶吼着。
“我怎么不敢?”
“你确实不敢。”于可远冷笑一声,“高小姐去东阿,我与她皆是发乎于情,止
乎于礼,并未有丝毫失礼之事。”
“呵呵呵……”大夫人冷笑连连,“你这登徒子的话,也会有人信?笑话!今天,我不仅要定高邦媛的罪,你也甭想跑了,肆意殴打高府下人,敲诈勒索,更是引诱未出阁的女子,这桩桩件件,你一个也逃不掉!”
索性是和西苑彻底闹掰了,大夫人愈发狠厉起来。
“我的话确实不足信。”于可远笑笑,望着俞占鳌,“但他的话,总该有人会信。”
大夫人拧眉道:“管他什么身份,到了县衙,也得去掉半条命!”
“是吗?”俞占鳌的声音虽不大,却透着恐怖,杀机放将出来,仿佛整个屋子都冷了几分,“但不知县衙会以怎样的名头,治我的罪?”
“自然是治你胡乱作证的罪!”大夫人怒瞪着俞占鳌,似乎想从声音上盖过他发出的气势。
“怎样胡乱作证?”俞占鳌踱到大夫人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透着狠辣,“难道不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先动手?难道不是你们为虎作伥?难道说,你认定了于公子和高小姐之间有龌龊事,所以,旁人作证没有,就是伪证?”
不等大夫人回话,于可远朝着高礼远远一揖,“伯父,大夫人现在说的话,您一定要记牢,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状况变得十分复杂,高礼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于可远和俞占鳌这番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虽然不知他们有什么理,却也故作淡定道:“好。”
“可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牙都没长齐,竟敢威胁起我来了!”大夫人声音透着不屑。
俞占鳌冷冷一瞥,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往案上一扔,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