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山内,并无什么聚义堂,仅有一个议事屋。
屋中摆了七把交椅,此地匪寇也不称几当家,就按家中兄弟排行论,大哥、二哥、三哥之类称呼。
大哥是寨主,名为李雄。
他家原是酒坊主,因得罪 “酒政中人”(酒类专卖后的官方人员),落得个家破人亡,父亲带着家人躲入深山。他家的雇工,也因不堪重负,陆续前去投靠。
后来干脆当了山贼,出山劫了地主,把田地分给村民,自己带着财物返回山中。
官府多次围剿,都失败了,只能拿山下百姓撒气。
最后把百姓逼反了,全都进山依附土匪。
李家由此人丁兴旺,在险要山谷筑起寨墙,又将周边土地分给村民开垦,自家占了最肥沃的田产。渐渐发展成如今这样,李雄既是匪首,又是大地主,还代官府向村民收税。
寨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历任知州,都佯装不知,默许了这个土匪村落的存在。
刘宗敏派来的使者叫钱春和,他一脸无奈:“今年全州粮食丰收,酒商们压价厉害。私酒若不降价,他们就都去买官酒了,小刘员外也没办法。”
坐第三把交椅的匪首,叫李勇,是寨主的弟弟,负责对外交易。
李勇冷笑道:“当我是笨蛋?酒商和官府本就一伙,哪年不压价,别拿这话来糊弄我!”
孙方虽是外来投靠者,却坐上第二把交椅,专司训练武艺,下山打劫时也带头冲锋。他怒喝:“再这般胡乱压价,明日我就集合人马,踏平上河村,把刘宗敏捉来给大哥磕头赔罪!”
这不过是威胁,轻易不会翻脸。
州里那位钱主簿,还有州里一些商人,都是小刘员外的合伙人。山寨生产的酒粮,土匪们劫来的财物,都要小刘员外帮忙处理。
“私卖粮食酿酒,全州又不止一处。粮食丰收,各村私酒都在降价,我这边不降不行,” 钱春和解释完,又缓和语气,“那我再退一步,一等酒每坛 90 ,二等酒每坛 60 ,三等酒每坛 5 。怎样?”
这个价格,不算酒税的话,比官方收购价稍高。而且不用长途运到收酒处,能节省不少运输成本。
李勇还算满意,朝大哥暗暗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一直没说话的寨主李雄终于笑了,热情地说,“钱先生一路辛苦,今晚就留下吃酒!”
“多谢李大哥款待。” 钱春和拱手行礼。
……
排行第四的赵广德,傍晚有些醉意,私下找到孙方:“二哥,这刘宗敏越来越难伺候。干脆杀进上河村,抢了他家财物,再举兵攻打州城!”
孙方无奈摇头:“我虽坐第二把交椅,但真正拿主意还得寨主。他怕真造反,万一失败,以后连卖酒都做不了。”
赵广德不满:“姓李的就是个守财奴,哪有山贼样?卖酒的钱他拿最多,山里百姓交粮他也拿最多。靠这两样他就富得流油,连下山打劫都不愿干。依我看,说不定哪天他就投了官府当顺民,变成老刘员外那样的地主!”
“唉,我也没办法。” 孙方叹气。
赵广德提议:“干脆我们带人另找地方安寨。”
孙方反问:“大家好不容易安稳,有几个愿意跟你走?就算真带人走,去哪落脚?西边虽有荒地,但得重新开垦,没个几年,连饭都吃不上。”
“不过辛苦几年,总比在白虎山强!” 赵广德说。
“让我再想想。”
孙方拿不定主意,他是外来派首领,考虑得多,没赵广德那么洒脱。
而且,几年前那次造反,磨掉了孙方的锐气,让他更沉稳。
在孙方看来,真要造反,得等时机。
得等官府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时,才能起兵,或许还能得地主支持。
贸然造反,必败无疑,连招安的机会都没有!
又安慰几句,孙方把赵广德送出门。
与此同时,寨主李雄家中,也在密谈。
当钱春和说出真正目的,李雄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挑唆我,真当我不敢动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