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很少落泪,已经记不得第一次落泪是什么时侯了,她总觉得一个人落泪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是一种会被人可怜的行为,她不愿懦弱,她也不愿被人可怜,但是这一次,她的眼角,她的好看的漂亮的眼角,有一滴晶莹涌现。
杜辉左肩上残留着红云的断剑,鲜血涌出,青衣染红了一大片,他没有皱一丝的眉,他的神色依旧平静,他的嘴角依旧带笑,但是他的话却很冷:“你为什么还不走,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红云的神态温柔而动情:“你还没有杀我,我为什么要走?”
顾太白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实在适应不了如今年青人的对话,他忽然发觉自己老了,老的已经跟不上时代,老的已经知识匮乏,但他还是很高兴,高兴血衣卫的危险已经暂时消除,高兴眼前的少年终能堪将大任。
杜十一绝不这样想,而且也不高兴。不但不高兴,而且很担忧,十分的担忧,担忧那把剑,那把还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断剑,如果断剑插在你亲生的儿子身上,而你又无能为力,你会不会担心,你会不会担心的要死?
窗外的风已停了,窗外的雪却又飘了起来;房里炉中的炭火纵然还还没有熄,房里的寒意却渐渐重了,正如红云的回答越发的令人觉得冰冷异常。
你没有杀我,我为什么要走?
没有人明白这句话的含意,没有人理解这句话背后隐藏了多少辛酸。
除了李向云,一清阁的老板李向云。
李向云大大方方的推开房的门,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房,大大方方的说:“杜公子若不杀了她,她也必须自己杀了自己。”
“为什么?”顾太白很奇怪的看着李向云。
“因为她是一名血衣卫,而且是血衣卫中的名牌杀手。”
“那又如何?名牌血衣卫便要或被他杀或被己杀?”顾太白觉得自己实在认识有限,几欲和一个傻子差不多。
李向云面色忽然一变,纵然是笑也那么牵强,那么苦涩和不自然:“不错。血衣卫有血衣卫的规矩,章程,而且十分的严肃,甚至血腥:杀不死目标,完不成任务,自己必须死。”
李向云是个胖子,圆嘟嘟的一张脸,圆滚滚的肚子,一身灰衣服油油腻腻,看起来又是滑榰又是可爱,但现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滑稽与可爱的样子,不但不滑稽不可爱,甚至十分的沮丧与无奈。
杜辉忽然笑了:“难道你也想她死?”
李向云闭了嘴。
杜辉依旧问:“难道你也想让我出剑?”
剑在右手手心,右手有肩还好好的还有发剑的力气。
李向云摇了摇头,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说:“我来了,你便不能杀她。”
“这又是为什么?”杜辉肩上的血已经不再流出,仿佛流尽了似的;他的眼神里却带着好奇与好笑,仿佛剑不是插在他身上,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
“因为我是她父亲,她是我女儿,虽然我也是血衣卫。”李向云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好像缷了一个包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