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云是一清阁的大老板,人前和气,友善,而且大方,讲义气,在永和县城很有人缘,交集八方,人后呢?
他是红云的父亲,更是血衣卫的成员,他既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更须兼顾血衣卫的规矩,亲情,律法,二者之间他必须有所选择。
决断之间,李向云面色凄苦,心下熬煎异常。
这世上应该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心下这样想。
炉火已经熄灭,而且熄灭的连一点余温也没有,更没有人去添柴,但是,谁又有心情去添柴,去火,去设置新暖?更何况房的门大开着,更何况房外的寒气扑入!不死的灯纵然亮着,纵然未曾熄灭,但一灯如豆,又能照亮几分黑暗,又能温暖几个心情。
红云的心已经死了,她连丝豪生的希望也不抱,从纱巾被挑开的那一刻起,从手中长剑被划断的那一刹拿,她便抱了必死之志,血衣卫的规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纵然亲生父亲来了,纵然她的心里全是父亲,但是在血衣卫里,律法面前,亲情已被分割的丝豪不剩,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无可奈何的望着李向云,望着自己的父亲,一滴泪也不再流下。
但是李向云忽然笑了。
杜辉神情一动,左肩上断剑处有鲜血涌出,然后他看见父亲眉头紧皱,神色焦急,他摇了摇头,盯着李向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想通了?”
“我不但想通了,而且我还想到了高兴处。”李向云忽然就恢复了他平常做老板的气派,大气,开心,面带微笑。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杀人灭口,然后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女儿离开,从此逍遥法外。”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做了我肚里的蛔虫,我刚刚想到你便猜了出来?”但是李向云面色上一点也没有吃惊的表情,仿佛他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紧要的事,面带微笑,笑口常开。
杜辉负手缓行,一身青衣长衫,若非生死面前,顾太白还真以为此刻房中有少年生浅吟慢读,却见他云淡风轻,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倘若我是你,做为父亲,救女心切,起初也定会这么想,杀人灭口,瞒天过海,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救了女儿,但是。。。。”
“但是什么?”李向云心下一动,有些奇怪的望着杜辉,难道这个法孑还不够两全其美,还不够阴阳兼顾?
“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既有能力杀了我们,又有办法救了女儿,但是你忘了一点。”
杜辉仍旧没有说出来,仍旧在这里制造悬念,不但李向云焦急,纵然房中的杜十一,顾太白,李红云也一样的焦急,他们也急欲想知道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还算漏了什么
“到底我忘了哪一点?”李向云有些看不起的望了一眼杜辉,他承认眼前的少年有些小聪明,但对于他的故作莫侧高深有些不屑一顾:你纵然有些聪明,毕竟还是嫩了点。想到此节,他忽然就有些想笑,然后就笑出声来,而且笑的都有些快流出泪来,直到听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才止住了笑,不但止住了笑,而且面色连变,变的惊恐,无奈,失落,悲哀。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说:“你忘了隔墙有耳,你忘了顾相顾太白在这里,你忘了血衣卫无处不在,你忘了你已经老了,老的连外边有动静都不知道。”
外面适才似乎有一声犬吠,李向云也似乎听到了,但当时他好像很高兴,好像压根也没往其它方面想,所以当李向云听到这个声音,见到说话的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又是突兀,又是自然,又是冷不丁,又是情理之中。
这是一个老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一身褐衣长袍,神情冷淡,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常不思很喜欢别人这样看他,仿佛他很神秘,而且高不可近;很喜欢别人听他说话冷汗直流的样子,仿佛他能洞察一切似的。
李向云望了望女儿,又望了望一脸无情的常不思,不由面如死灰,再无先前的运筹帷幄,心中自有乾坤。
当下躬身低头,抱拳下气:“属下李向云,拜见总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