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界,醒醒啊……”
娇憨软甜的声音,似近又远,穿破一阵迷雾,唤醒了沉睡许久的人。
时界费力的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木梁,那是他自幼住的屋子,日日清晨,他都是看着这个房梁清醒的。
幼时的他,看着房梁清醒,起床洗漱背上学。
少年的他,看着房梁清醒,起床洗漱背上学考试,数着日子等着娶阿笙。
中年的他,看着房梁一夜到天明,起床洗漱上香读侍奉爹娘。
现在的他,又再一次看到了这根房梁……
“阿界,你醒啦!太好了!爹娘都快担心死了!”
清脆的声音宛如雨落玉盘,清脆醒神,惊得时界从迷茫中醒来,他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的那一刻,眼泪喷涌而出。
“阿界,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还是很难受?不怕不怕哦,你就是发热了而已,等吃完张爷爷的药,很快就会好的了……”
云笙小心的拿着手绢,帮着时界擦拭眼泪,她知道阿界心里的苦,然而,此刻她只能尽职尽责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单纯直白的小姑娘。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睛,那是他上一世祈求了无数遍都没得到的回应。
而眼下,一切的一切,昭示着晕倒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是真的回来了,真的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前。
他的阿笙,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轻言慢语的跟自己说着话。
真好,时界贪婪地盯着云笙忙碌的身影,配合的喝着苦涩的药,那药入口竟然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云笙眨眨眼,疑惑的问道:“不苦吗?”
时界笑了,苍白的少年郎脸上露出几分温润的笑意,嘶哑的嗓音低沉而又缱绻。
“阿笙喂得,甜的很,不苦。”
一句话,绯红了少女脂粉掩映的脸颊,那双晶晶亮的眼睛里此刻晕染了几分羞意,忽闪着睫毛垂下了眼帘,嗔怒的将药碗塞进了时界的手里,背过身去,“你闹我!我不给你喂药了!自己喝!”
说罢,转身出了门,像是飞舞的蝴蝶般的翩跹。
端着药碗的时界,眼都不眨的看着云笙的背影消失,院子里传来她甜脆的声音,刚刚紧绷的心,悄悄的松了口气。
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碗,眼中晦涩莫名,仰头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时父沉思着走了进来,严肃的扫了一眼半靠在床上的儿子,沉着气问道,“为何突然夜奔回家?”
儿子一回来就倒在了院子门口,吓了全家好大一跳,上手的瞬间,一摸,全身都湿透了。
算算路程,显然是夜里从私塾奔了回来,一步都没停歇。
请了大夫,开了药,见儿子状态稳定,时父焦急不安之下,亲自去了城里,问了夫子,夫子也不知所以然。
想到这儿子长大之后,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怕是糟了什么事,不肯跟家里说。
等人醒了,时父这才瞅准时机,单独过来问。
时界微微垂眸,苍白的脸色在闭着门窗的屋内,透出一抹青色的黯沉,那冷如骨髓般的样子看的时父心内一跳。
“爹,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们都……我害怕,一时情急之下,就跑回来了……”
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