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太的预感成真。
果然，应歌转头对她一笑，然后不断往她碗里夹菜，直至碗都快装不下了。
她嘴里犯苦，脸色有些不好看，秦秀芝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些野菜又涩又苦，能吃但难以下咽，自从关川有了军功往家里寄钱，她就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后来关川成了将军，她成了将军的母亲，这些年山珍海味早就把她的口养刁了。
偏生，应歌还在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仿佛在说怎么还不快吃。
秦秀芝迫不得已用筷子夹起一小根菜，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尝了一口，菜叶在她的舌尖轻轻一触，一股强烈的苦味瞬间爆发，让她的五官都不禁拧成了一团。
呸，什么东西这么苦，怎么还有毛刺。
她几乎要本能地将这口苦菜吐出来，但多年培养的礼仪和矜持让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她迅速拿起旁边的帕子，掩住嘴，装作自己只是被食物呛了一下。她的眼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试图用轻松的态度掩饰自己的不适。
“这菜...真是别有风味。”秦秀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自然。
应歌坐在对面，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秦秀芝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二夫人，好吃吗？”
秦秀芝压了压发麻的舌头，勉力笑着，“还，还可以。”
“好吃就多吃一点。”
秦秀芝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应歌又往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
秦秀芝暗含求助的眼神看向关老太太。
关老太太偏过头装作没看见，她碗里还有好大一碗呢。
应歌的视线转到关老太太碗里几乎没动的菜上，开口，“老太太，你怎么不吃呀？二夫人说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时刻在二夫人耳边念叨，现下你和二夫人能吃到你最喜欢吃的菜，肯定很高兴吧。”
秦秀芝几乎克制不住，“你怎么不吃？”
应歌抱歉道，“二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和阿娘随着周叔叔北上，常食这些野菜，实在是腻了，再加上这几日来了，有些水土不服，我们喝点清粥调理调理肠胃。”
只是她们吃的野菜清甜可口，煮在肉汤里十分鲜美，令人食欲大开，不似秦秀芝辛辛苦苦去寻的苦涩野菜，不过都是野菜，这话做不得假。
说话间她给林月娘和自己盛了一碗粥，还顺便将桌上唯一一道有咸味的酱菜放到了她和林月娘面前。
秦秀芝脸都绿了，这些野菜，她特意吩咐厨房没放几粒盐。
关老太太吃了几口，感觉嘴巴里全是苦涩味，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她叹了口气，“最近身体不佳，大夫让我少吃青菜，恐怕我就是再想吃也吃不了了。”
说着望着这些菜露出了怀念之色。
“不对，”应歌义正言辞，“给老太太看病的定是庸医，周叔叔明明告诉我身体不好才更应多吃青菜。老太太告诉我是哪个庸医给您看的病，我抓他去见官，竟敢骗到老太太您头上！”
林月娘也在一旁眼露担忧，在江南一带常有江湖郎中，无甚医术，却推出什么养生丸，健脾粉，将其效用吹得天花乱坠，引得老太太们争相购买。
林月娘母女的视线让关老太太嘴角的笑几乎维持不住，“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太好了，老太太你可以多吃一些，好好吃个够，免得你想念，还借给我们接风的名义安排这么一桌野菜宴。老太太待我们的好，我心里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吃了，随时告诉我，我随时替您安排，解一解您的思乡之情。”
关老太太差点眼睛一睁一闭，过去了。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见应歌悄声跟林月娘说，“阿娘，我们就吃白粥酱菜就够了，老太太和二夫人这么喜欢这些野菜，我们要是夹了这些菜，她们为了照顾我们，定是忍着不敢夹菜。”
林月娘重重地点头，随即眼含复杂地看了一眼关老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