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要安排两位领导住宿,肖德胜让冬夏去自己屋里拿了两床旧棉被和床单给他们铺床,边叮嘱道:“仔细点,上面难得派人下来巡视一次,你要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冬夏只得认命。
看得出来肖德胜对阎政扬和何安很重视,还把自己的搪瓷盆、暖水壶都搬来给他们使用。
外面哗啦下着连绵细雨,水汽从敞漏的窗户扑进来,凉意沁透。这间年久失修的茅草屋漏水,她又不得不搬来几个盆桶放在地中间接水。
雨势渐大,填平凹实的泥地被染深变得泥泞,黑夜与雨水令寒冷加剧。
冬夏转头看到阎政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吓了一跳,语气有些埋怨:
“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阎政扬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收拢雨伞道:“我刚才敲门了,兴许是雨太大,你没听见。”
外面风大,雨雾透进来,湿了一地。阎政扬把伞放在门口,关好门。他的军靴上都是溅起的污泥点子。
冬夏见他身后没有人,不禁下意识问道:“那位跟你一起来的何连长呢?”
阎政扬:“他在场长家喝酒,晚些过来。”
冬夏倒不意外。那位何连长与肖德胜是旧相识。农场平日苦闷,两人难得相聚,喝点酒消遣闲聊也是情理之中。
“被子给你们铺好了,壶里也有热水。”她指了指炕上的棉被。
“谢谢。”他颔首,大步走过来,将印着五星图案的军绿色挎包放在炕边,从中取出一只搪瓷缸。
因着这搪瓷缸与自己一样,冬夏不禁多看了两眼。
阎政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
昏黄的煤油灯下,他喉结滚动,下颚线条清晰可见。
再配上那种刀削般的建模脸……莫名很性感。
冬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哦对了。”她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连队里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肖场长说给你们准备了一点盐用来漱口,我用纸包好了,就放在桌上。”
阎政扬:“嗯。”
他应了一声后,屋内陷入沉默。
冬夏抬手看了眼腕表,清清嗓子道:“时间不早了,那阎团长,我先走了。”
现在这种时候,孤男寡女可不宜共处一室。
何况她有“前科”,等下阎政扬说不定又要误会她在勾引他。
阎政扬目光落在她左腕那块英格纳手表上,幽深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这只表,是伟送你的?”
冬夏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这表是前几天郭奎昌寄来的,实质上是阎伟提前送给原主的嫁妆。
忽然间,她注意到阎政扬手腕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顿时有点尴尬,试探性道:“这是伟的遗物,估计也不便宜,要不我还给你?”
“不必了。他既送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你留个念想。”他的视线带着审视,看着她道:“今日我看你在食堂修好了收音机,你会修表吗?”
他拉起军服袖口,将腕上那只与她一样的英格纳手表往前递了递。
冬夏露出茫然的神情。
阎政扬解释道:“我这只表坏了,走表不灵,你看看是否能修好。”
他眼眸漆黑,神色平静。
如此冷寂还刮着大风的雨夜,冬夏背后却一瞬间被汗水浸湿,感到如芒在刺。
若不是知道阎政扬是个心机深沉的大反派,她差点就要傻傻地应承下来……
她看出来了,阎政扬是在试探她!
毕竟原主可不会修理机械。
“抱歉,我不会。”冬夏见招拆招,直接道:“修收音机是因为我爸之前教过我,但这种进口手表,他说最好还是拿到原厂返修。”
万幸原主她爹就是机械厂主任,给了她一个掩饰的理由。
阎政扬闻言果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