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听江城说过,往年隆冬时节绝对没有今年冷。
今年的天气的确有些怪异,深秋之时寒霜遍地杀百草且不说,刚入冬就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飞雪。
那个时候,丁牧的身体刚刚好,正在适应自己店小二的新身份,也没有闲情去赏雪。
后来,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丁牧又因为酒楼生意太忙,同样没有时间去赏雪。
其实,丁牧并不是非要看一眼西凉山外面的落雪,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来人往,繁花似锦的江湖中的落雪和他还在桃源村中的时候是不是一样。
桃源村每年隆冬时节降雪,都是鹅毛一般洋洋洒洒,未用小半个时辰,整个村子乃至村子外面的山川全都会被飞雪笼罩。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纤尘不染不仅壮阔,而是好看。
到了那时,不管鹅毛般的大学还有没有洋洋洒洒的从天空中飘落,丁牧都会和村子里那些年纪相仿或者大一些小一些的孩子们开开心心的走出自己家的屋子,在村子里堆着雪人,打着雪仗,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想想这些场景,似乎仍旧历历在目,依稀如昨,也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桃源村中和那群面容在他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孩子疯闹着,而今,却已经是物非人非。
丁牧从小怀揣着江湖梦已经实现,人来人往繁花似锦的江湖他也早已见到,只是现在的丁牧仍旧算不上是一个江湖人。
想到这里,他就难免有些惆怅,他会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其实在他心里除了对江湖人眼中的江湖还有一些憧憬,现在这样的江湖他觉得也挺好的,他是一个能够甘于平庸的人,那些刀光剑影,恩怨情仇想想也就得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到底是觉得有些心满意足,在酒楼中打打杂,偶尔和江城聊一些在酒楼中听到的江湖趣闻,生活挺充实。
兴许是老天爷怜悯丁牧,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候,天空中竟然又开始有模有样的下起了雪。
这场雪来的突兀,之前天上还有阳光普照,下一刻怎么说下雪就下雪了呢?怪,这天气真怪。
这是青牛镇上所有人的感觉,今天毕竟是除夕,早只是,老周的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他低估了眼前这名高大山贼头领的身手。
几乎是老周动手的同时,他面前的钱如意也动了。只是一个横移,老周的进攻就落到了空出,反倒是被钱如意伸出双手,扣住了喉咙。
钱如意当初虽是市井无赖,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他可没有少磨练自己的身手。后来上了鸡鸣山,侥幸救了一名江湖高手,他更是频频向那人请教。
因为失忆加上报恩,那人倒是也没有藏私,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只不过钱如意早就过了习武的年龄,而且根骨奇差,虽然练了差不多十年,却也未能练成一名高手。
不过,他的身手的确提高了不少,也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有了九品的武道修为。
单论江湖人的话,九品武道修为那是垫底的家伙,江湖上称这种人为下三流,算不上什么光彩。
只是,钱如意此时面对的人可不是江湖中的武夫,而是一名只懂得搏命的普通老卒,两相比较,老周自然是不堪一击。
擒敌不成反被制,老周近乎绝望。
他古井不波的双眼终于露出了其他神色。他拼命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六十多名村民,双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惭愧。
他这一生,虽然可以说是碌碌无为,但也有让他自己自豪的地方,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然而,现在他说过的话却做不到了,他不能带着自己身后的这群人去中原了,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惨然,慌张,惶恐,绝望。
老周被擒,他身后的一众村民更是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倒是林恒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没有什么用了。
“放开他!”
压抑的氛围中突然传出了一声轻而坚定的话语,所有人都循声望去,想要看看这个时候谁还有胆子出声救人。
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中,丁牧童再次开口,“放了他!”
他迈步向着钱如意走去,稚嫩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种只有饿狼才有的的狂暴之色。
钱如意一时间竟然被丁牧童给吓了一跳,当他意识到眼前说话的人只是一个半大孩子的时候,他突然有些自嘲,这胆子真是越活越小了。
“你说什么?”钱如意哂然一笑,盯着丁牧童的双眼中精芒四射。
“放了他!”
依旧是三个字,轻而有力,让人听了会生出一种照做的冲动。
只是,钱如意出道可不是一天两天,怎么会被眼前的孩子给吓到?他颇觉有趣的望着眼前的孩子,语气玩味,“我要是说不呢?”
丁牧童没有说话,他左手中的木剑缓缓举起,右手同时握住了木剑的剑柄,神色执拗而认真。
小小的身影让人看上去很有些可笑,只是,此时没有人会笑。
眼前的这个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说着这样的话,在一群成年人未能做出自己该做事情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这份担当简直让人惊叹。
看着丁牧童,林恒突然就有些惭愧,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群村民,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原本该有的恐惧在这个时候散去了不少。
钱如意还真就出人意料的放下了老周。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