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王妃自然深知宗太师医术精湛绝伦,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么其他太医肯定也是爱莫能助。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抗争欲望,她决心要与这残酷的命运奋力一搏,竭尽全力为自己心爱的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苏浅浅又一次开口说道:“母亲,既然您已经到了这里,想必父兄们也该一同前来了吧,请让他们进来吧。”听到这话,平阳王妃微微颔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婢女前去邀请屋外等候的苏浅浅的四位兄长以及平阳王。
不多时,众人纷纷踏入屋内。无论是那四位兄长,还是身为父亲的平阳王,当他们看到病榻之上憔悴不堪的苏浅浅时,无一不心如刀绞,悲痛万分。尤其是此刻的苏夜墨,内心的痛楚或许更甚于旁人。毕竟......当初在地牢之中,正是自己这位勇敢无畏的妹妹,为了保护他周全,毅然决然地让他独自离去,而不顾自身安危。这份深情厚谊,又怎能不让人刻骨铭心?
苏浅浅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床边围绕着的众人,心中满溢着喜悦之情。尽管深知自己即将步入死亡的深渊,但至少在这即将假死离京的时刻,能够亲眼目睹心爱的夫君、亲切的家眷以及敬爱的师父齐聚一堂,这份温暖让她感到无比欣慰和满足。
她像真正的病入膏肓一样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她细心地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发丝,眼神充满眷恋地扫视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终于,她微微张开嘴唇,声音轻如蚊蝇却又清晰可闻:“真是太好了,所有真诚善良且对我关怀备至的亲人此刻皆已汇聚于此,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顾卿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苏浅浅的床榻边缘,双膝跪地,半蹲着身子靠近她身旁。他紧紧攥住妻子那逐渐失去温度的双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道:“浅浅,你为何要再次狠心抛弃为夫?难道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够好,令你失望了吗?”
苏浅浅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丈夫的头顶,宛如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此生最愧疚之人便是你,待到我离去之后,请以郡主之规格举办葬礼吧,毕竟亲王妃这个身份于我而言太过沉重,实在承受不起。”说罢,她轻轻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出一朵凄美的花。
苏浅浅那美丽的双眸缓缓地闭合起来,仿佛永远沉睡在了黑暗之中。而此刻,顾卿礼的心宛如被一座巨大的冰川所覆盖,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温暖和活力。他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
他曾满心欢喜地以为,重活一世,终于能够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迎娶到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他坚信着,既然命运给了他们再次相爱的机会,那么他深爱着的妻子必定会如同他期望的那样,替她自己报前世之仇。然而,事与愿违,最终竟是她遭遇不测,身染剧毒,命丧黄泉。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顾卿礼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他拼命摇头,嘴里喃喃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浅浅怎么可能就这样抛下我离开人世?”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站在一旁的云景同样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对于苏浅浅的假死,除了屋内的雪月、云霜以及宗太师知晓内情之外,其余人皆真真切切地认为她已与世长辞。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穿了每一个人的心房,让他们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无论是身为父母的平阳王与平阳王妃,亦或是身为兄长的那几位哥哥们,尽管苏夜澈此前曾因苏清浅之事而与他那位嫡亲妹妹产生了嫌隙和误解,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般残酷的现实状况,他们依旧无法坦然接受这一沉重打击,泪水仿佛完全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潸然落下。
就在此刻,只见云霜缓缓移步至顾卿礼身侧,神色庄重且满怀敬意地向其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数。紧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衣裳的袖口之中,轻轻取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然后,云霜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捧着这封信件递到顾卿礼面前。顾卿礼见状,赶忙伸手接过信件:
夫君亲启
敬启者,吾夫君雅鉴:
自嫁于君,岁月已荏苒一年有余。然妾与君之缘,实则两世矣。纵妾心亦惑,事之奇缘,竟尔如斯。待君览此墨迹之时,妾身已远,不复侍侧。君之深情,妾心昭昭,然请君珍重,勿为妾身,行不智之举。
今世迥异前世,时移世易,此理君必明矣。轮回两度,未曾想,吾二人竟以信,倾诉衷肠。妾之言切,愿君铭刻于心。望吾夫,珍重自爱,勿令妾心忧。
谨铭妾之言,愿君安好。
妾身敬上
云朝六年,十月二十四日。
缓缓地展开手中那封承载着无尽爱意的信件,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顾卿礼的心弦。当读到最后一行时,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无法抑制。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发出一阵低沉而苦涩的轻笑。
她果真是最懂他的人啊!她深知一旦她离去,他必然会义无反顾地追随而去,共赴黄泉路。然而,即便如此,她仍在信中恳切地劝诫着他,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罢了,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就听从她的安排吧。为了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又算得了什么?那些堆积如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从今往后,就让他默默地守护着她的棺椁,以此来度过这漫长而孤寂的余生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信折好,轻轻地塞入自己胸口的衣襟内,似乎想要让这封信永远贴近自己的心脏,感受着那份温暖与眷恋。回忆起往昔,那时的浅浅尚未诞下肚子里的两个麟儿,身怀六甲的她总是那般依恋着自己,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可现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那段美好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闪过身面对自己的岳父岳母,以及自己的几个大舅子,缓缓道:“对不起,岳父岳母,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了,他就是一个刚失去妻子的夫君,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照顾好浅浅,对不起。”说完这话他鞠了一躬。
平阳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呀?您是君,我们是臣,您就算再怎么爱臣的小女儿,你也不应该与臣鞠躬呀,哎……就算浅浅她离开了,但她还是爱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