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承错爱的了。”
悠姬与阿通二人,谈起京里的事都觉得津津有味。佐渡和夫人蛮高兴地望着年龄虽悬殊,但同样有着不寻常身世的两个少女。待她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佐渡方才笑着说:“阿通,给我们吹一曲如何?”
“是,我去拿笛……”
她到房间里取出装在古金兰袋中的横笛。笛上刻有“吟龙”二字,是他的父亲珍惜的古笛。笛是东方民族最爱好的乐器,长一尺四寸,七孔,能将感情随着一呼一呼倾诉而出,在任何乐器中,其敏感殆无伦比的了。
阿通半闭着眼,把嘴唇凑在笛上:它那幽幽流泻的音律——旋高旋低,不绝如缕。一会儿低沉,如深渊之潜蛟。一会儿高昂,如天马之行空。闻者为之屏息。连园中的古木、地下的青苔,也倾耳于她的笛声似的,悄然、肃然、万籁俱寂。
“笛声在向武藏倾诉,在找寻着武藏!”
悠姬的心底,这样细语着。不仅悠姬这样想,那虽是一阕古曲,但在佐渡与夫人的耳中听来,也有了同样的感触。
五
可是,到底不愧为名家,她的笛声不久便控制住了悠姬的心,引她进入无我之境,早已不复有武藏的影子,只是如醉如痴,使她逗留在艺术的三昧之中了。
阿通连奏了三曲。她的眼中漾着神秘的光彩,容光焕发,两颊上泛起红潮。待第三曲,千草种彦所作的《白云之歌》吹奏成阕时,佐渡却说:“呀,真了不起,令人百听不厌。但你今夜太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不,我倒一点不觉疲倦。”
虽这么说,阿通的呼吸已显得气喘吁吁了。
夫人和悠姬对于阿通的绝技,当然也不惜感叹赞扬之辞的。但这一晚上,终于谁也不曾提起武藏的名字。
翌晨,佐渡上殿去了之后,悠姬坐在走廊上沉思了一会儿,像下了决心似的,站起来走向厅旁阿通的房里。
“通小姐?”
“啊,悠小姐,请进来。”
阿通打开门,邀请悠姬进去。
“相爷上殿去了吗?”
“是的,刚才不久。”
“我也不曾去送……”
“哪里话……昨夜谢谢你,真好,你真是吹笛的天才。”
“哎,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倒是悠小姐的法、绘画、学,没有一件不精,相爷着实引以为豪,而且年纪又轻,将来怕不成为紫式部或清少纳言那么古今闻名的才女。”
“谢谢你,通小姐!我真有那样的野心哪!”
悠姬接着向阿通投以锐利的一瞥,说道:“通小姐,你是不是找武藏先生来的?”
阿通轰然涨红了脸。
“悠小姐,有什么好瞒你的,正是这个意思。”
她的声音低得只能让自己听见似的。最初低垂着头,但,随即毅然抬起头来,张大两眼,胸前急剧地起伏着。
“武藏先生,是你的爱人?”
“是的,我们同在一村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关原一战,主家新免全族灭亡,武藏先生离乡之夕,两心相誓,待他在兵法上功成名就之日,自必缔结良缘……自后我也立誓以笛立身,不久上京求师。
“这几年来,我们相见,必以未来的欢晤为约;别时则心心相印。
武藏先生是专心精进于兵法的修业的。我们最后是在备后鞆津的寓途分手。那时我病倒了,武藏先生把我寄托在熟人小林太郎左卫门先生的别墅里,他自己则为应佐佐木小次郎先生的比武之约,就此离我而去。”
阿通对妹妹一样年轻的悠姬,鼓起勇气追述往事。
六
“那时武藏先生曾同你约定,不是说打赢小次郎之后一心仕宦,同时与通小姐结婚的吗?而竟……”
阿通禁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知道的,通小姐!”
悠姬也忍不住含泪说道:“可是通小姐,你为什么不伸展自己横笛的天才呢?丢开一切,一心为了艺术……”
“啊,悠小姐!”阿通吃惊地仰望着这位天真的少女。
“你可不是视恋爱比艺术更重……”
“悠小姐,没有办法的事。我何曾没有这样想,好几次鞭挞着自己,可是,可是……”
“唉,何必如此呢?”悠姬叹息着说。
“将来,将来你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