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那臭丫头进了霍家的门,啧,让她天天挑粪也使得啊。
嘿,有得玩。
就这样,几乎是绝交的两家人,因为一张帖子又有了联系。
媒人穿得一身喜庆,坐在柳家的厅堂里喝茶,柳夫人拿着那张庚帖反复地看,冷笑着没说话。
她没想到霍大妈还有脸找上门来,非但如此,还摆足了架子,拉齐了排场,俨然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柳夫人心里那口气还没消,这边又先恨上了,哼,当她家的女娃娃都是些什么了?早市里的瓜果蔬菜,由着人挑的么?
媒人清了清嗓子,先赔了个笑:“嫣来,霍家这次很有诚意,礼单也备了双份的,你看。霍家那小子不错的,今年就升职做捕头了,这才堪堪十六岁,少年英才,不可多得哪。纤纤和小七都是有福的孩子……”
等等,纤纤和小七?纤纤就算了,怎么连小七也搭进去了?柳夫人身子一僵。
她拿着帖子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好几遍,才低声道:“张媒婆,你刚才说,纤纤和小七怎么了?”
媒人将手帕一甩,笑靥如花:“嗳,我这不是正说着么?小七也是可怜的孩子,霍公子心慈哪,就想连她也一起收了房,这样纤纤也多个自己人照应啊,人都知道,纤纤姑娘单纯嘛,有小七这样的精明姑娘在身边,总不至于受婆家的气啊……”
小七可怜?所以要一起收了?那死小子觊觎纤纤还不够,居然连小七的主意也打上了?好,很好,简直是美梦做上天了……真当那霍延年是什么香饽饽,万千女子都赶着往上贴么?
柳夫人一时扣着手里的茶盏,一言不发,脸色已有些不好看。
张媒婆知她犹豫,又靠近了一点,低声道:“若是舍不得小七这样嫁出门,那也可以拿她去和霍家换啊,换个牛高马大的丫头过来做些粗活,总比她那一把瘦骨头强不是?到时候小七脱了奴籍,还能记得你的恩德呢,可不算是多了一个女儿?”
奴籍?谁说小七是奴籍来着?柳夫人眉心一跳,寒声道:“小七她是胖是瘦都不打紧,张媒婆,有件事你可别弄错了,小七从一开始,便是我叶嫣来的女儿……还有,做妾室那不叫脱奴籍,那是下地狱!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将女儿家往火坑里推,所以……”她站起来一抬手,整杯的热茶就冲着张媒婆泼去。
张媒婆始料不及,一时没能避开,被烫得鬼喊鬼叫。
“柳家的,我好好儿同你说媒,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居然拿开水烫我!”
“烫你?我还要打你呢!收了点银子就一门心思想着上门来诓人,我叶嫣来见过的人可不比你少,别把我当傻子!你喜欢那姓霍的一家,那把你女儿送上门去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郑家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哼!”
柳夫人泼了茶,扔了茶盏,仍不解气,竟独自抬起张桌子往张媒婆头上砸。
张媒婆吓呆了,一时逃得慢了些,脚趾头被砸了个正着,顿时一只脚肿得跟猪蹄似的。
她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就冲出了门槛。
她从来没见过柳夫人发火,这一通火烧得她连骂街都不会了,转眼便化成了一道青烟。
柳夫人指着她的背影大骂:“回去告诉那姓霍的,我家纤纤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他家的小王八羔子!小七更不会!”
眼见着人被骂跑了,柳夫人才想起纤纤和小七在家里会听见,急急地赶去闺房一看,正碰着纤纤提着裙子往后门跑,一副火烧屁股的熊样。
柳夫人扬着手喝道:“纤纤!你回来!”
纤纤闻言往门边一站,急道:“娘啊,你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这下好,气坏了小七,她提着刀要出去杀人了。”
柳夫人吓一跳,道:“什么杀人?话说清楚点。”
纤纤苦恼地一跺脚,道:“我若是说得清楚,还会在这儿站着么?我只听她说要去杀人……杀姓霍的,呃……霍大妈!”小七的原话是“我要去宰了那霍家的老虔婆”,可是纤纤始终觉得辱骂长辈挺不好的。
柳夫人被气得两边太阳穴疼,想了想,道:“我去霍家走一趟,你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走。等你爹回来再说。”
唉,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被小七听去了多少,小七的模样是娇弱妖娆,但那性情却是一等一的刚烈,她说杀人,说不定就真的把人给宰了,希望姓霍那小子能争口气,别闹出人命才好。
柳夫人将目光往柴垛旁一扫,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七果然带了把柴刀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