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小姐,我们还去陆府吗?”柔儿问在翠玉坊挑选玉器的温婉意。这不能怪她多事,京城的人快来了,小姐再这样不紧不慢的样子,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回去待嫁。
温婉意被问得一僵,片刻后才若无其事放下手中的东西,没说话,扭头余光却瞥见柜台一旁的林妙人,笑的灿烂,随即目光变得幽怨,当真是冤家路窄!
那日的难堪,让她如何能忘?她温婉意堂堂中寺郎之女,遭受这种窝囊气,还让她再登门拜访,她拉不下那个脸。那日摆明了,陆青在府,却让他妻子胡闹,就已经摆明陆府的态度。且使她有一种让陆青看穿的感觉。
柔儿见她家小姐没回,反而盯着一处看,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陆家少夫人在这儿,难怪小姐会失态。
她家小姐其实心肠不坏,就是有些任性,但懂得大是大非。小姐小时候性子直率活泼,长大却少了这些,变得娴静淑雅。夫人说是小姐长大了,在她看来,更像是小姐拘着自己。这次小姐私自离府,其实她心底多少是有一点高兴的。
“你怎么在这儿?”温婉意走到林妙人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带着些坏意的笑,“你夫君呢?”
林妙人扭头,一看是要抢阿清的坏女人,当即撇嘴,警惕的盯着她看,轻哼一声,摆明不跟她说话,不想理她。
温婉意见她嘴翘的老高,眯着眼睛,掩面轻笑出声。
柔儿在一旁表示简直没眼看。她知道她家小姐是故意的!问陆少主,不过气气陆少夫人罢了。因为小姐都说是陆少夫人夫君了,便是打消了念头。她自小便跟着小姐,对小姐,简直是再了解不过。
温婉意见林妙人护食,不想让其他人沾染分毫模样,遂出声,“小气鬼。”
林妙人知道这个词,这是骂人的话!她当即眼睛一瞪,故作凶狠,“坏女人!”
说出的话虽凶狠,话音却娇软可人,像稚子打闹,毫无威慑力。
温婉意一听这话,却不愿了。她怎么就成坏女人了?虽然她打陆青主意,可却只是拿他做挡箭牌呀,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不服气地反驳道:“喂,我才不是,你别胡说八道啊!”
“你不抢阿清吗?”林妙人听闻,语音里半是惊喜半是不确信,又问了一遍,“真的?”
“敢情我之前是小瞧了你。”温婉意见她一副宝贝的模样,眼里对自己的警惕也消失不见,悠悠道:“我本来也没想抢,只是借来用用罢了。”
见林妙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暗道自己昏了头,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说了她也不懂。
“对…对不起。”声若蚊蝇。
“什…什么?”要不是站在她面前,她都听不见这林妙人在说些什么。“你说这个干…干嘛?”
她平生从未遇见像林妙人这样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说话也变得有些磕磕跘跘。
却见林妙人认真的道:“骂人,撒…撒谎。”说到这,她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不该对坏女人撒谎阿清不在的。
温婉意见她这样,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件事说到底,是她的不是。那天上门,她确实有别的心思,是想借着赔礼道歉的名义跟陆青做笔交易。
但现在一想,从一开始她就是错的。假如陆青答应了,那林妙人该置于何地,那这样的男人真的可靠吗?一但姑姑查下来,姑姑迁怒,她也不能保证人的安全,所有人都得受苦。
是她考虑不周,只想着自己。是她被一时的自由,迷了眼。
她想通这些,心情一下豁然起来。看着林妙人,心里却想着,京城的事回去再说,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记住,我不是坏女人,我有名字,我叫温婉意。”说完,屈起手指,轻轻地给了林妙人额头一个脑瓜崩。
林妙人捂着额头,呆呆道:“我叫林妙人。”
温婉意巧笑嫣然,心情很好的挥挥手,打算回府。
“我知道你的名字。”语调微扬,带着笑意。她想说,第一天遇到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查过,所以知道她的名字。
“下次…”话一出口,脑中却一怔,然后改了口,“有缘再见。”
林妙人呐呐点头,看着她跟柔儿踏出翠玉坊,挥手告别。心中却想着,坏女人是不是想说下次干什么,却忘了词,真笨。她回去要跟阿清说,坏女人是好女人。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阿奴哒哒哒的跑下阶梯,三两步到柜台旁,一边动作不停的,紧张得检查她是否安好,一边嘴里不停念叨,“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难辞其咎。”
“阿奴。”林妙人皱眉,不认同的反驳,拍拍自己胸脯,严肃认真道:“我,大人!”
“好!好!好!”阿奴无有不应的点头,“小姐,是大人!是大人!”
林妙人气闷,阿奴心里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用阿婆的话说,就是敷敷…林妙人挠挠头,一时没想起该怎么说那个词。
她干脆一跺脚,指着阿奴,嗔怪道,“不认真。”
阿奴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转移话题,“小姐,你怎么下楼了?让奴婢好找!”
林妙人这才想起自己在柜台发现了好东西。
“阿奴,你看。”她抓起柜台上摆放整齐的玉饰,摊在手心,让阿奴看。“好神奇!”
阳光照着会闪闪发光,摸上去冰冰凉凉的。用水浇上去还会变颜色。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好玩的东西。
阿奴循眼望去,摊在林妙人手心的是各种茶宠。
茶宠是一种茶水滋养的宠物,可以代表金钱、财运、吉祥如意等寓意。茶宠的摆放也是大有学问,需要注意与属相相冲,一般摆放在茶盘的左上角和一小排区域。摆放时有的茶宠还有忌讳。例如,要注意金蟾头向门内、貔貅头朝向门外。
阿奴其实想对她家小姐说,姑爷哪儿有许多,按照姑爷对小姐的宠爱和纵容程度,肯定会毫不犹豫给她玩。
姑爷最喜欢品茶,关于这些器具,可是放了整整一柜台呢!小姐每日里睡到自然醒,自然就看不着。可姑爷每日早晨起来,都会品会儿茶,等时间到了,才回去找小姐。
姑爷每天早晨的茶,就跟小姐每天雷打不动的赖床一模一样。
“小姐,时间到了。我们该去找姑爷。”阿奴提醒着林妙人,以免她又忘记时间。
对哦,林妙人突然想起,她答应过阿清,只玩一会,就要去找他的。林妙人虽心有不舍,却乖乖的放下东西。
“阿奴,下次买,给阿婆。”她临走时却指着那些东西对阿奴说道。
阿奴笑着点头。她其实想说,老夫人不喜欢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