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声泪俱下,就差给老赵太太跪下了。
她性子懦弱,为母则刚,但因为过往于可远做的孽太多,她实在信心不足,除了恳求也没有别的办法。
厨房里,于可远给阿囡洗着脸,院子里的对话他都听着,虽然生出无明火,但想到自己的形象刚刚好转,这时候动粗就前功尽弃,正在忍耐。
“真他娘的晦气!”老赵太太嗓门抬高了许多,故意向四周喊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母子俩一个比一个下贱!一个败光了家底,一个克死了丈夫儿子,要是我,早一头撞死算了……”
各式各样羞辱人的话,让邓氏委屈至极,只想找个地缝钻起来,直接扑倒在地抱头痛哭。
“于可远,快滚出来!躲在屋子里算什么男人?”院内响起了老赵太太的怒骂声。
“整个村子谁不知道你是个畜生?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怎么着,现在还多了一条敢打不敢认?你娘肚子里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类呢?”
“出来!”
“磕头认错,赔钱!要不这件事没完!”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上学还是从政,于可远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明人,他很少见过这样毫不讲理的粗俗老妪,心里顿时一团糟。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以理服人,要以德服人,这样才不会被人落下把柄,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古代生存下去。
可院子里邓氏无助的哭声让他有些痛苦,深吸一口气。
“我到底是个人,不是泥雕的塑像。在这样一个乱世生存,过于保守的保身之道或许并不适合。”
于可远轻叹一声,望着被谩骂声吓哭的阿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拍打阿囡的后背,“没事儿,有哥哥在呢。”
“哥哥,我怕,帮帮阿母!”
“哥哥!”
阿囡的哭声撕心裂肺一般。
于可远猛地握住菜板上的菜刀,深吸一口气暗自道:“前身,你过去做了那么多孽,今天就让你发挥一些余温,也算还些债吧!”
于可远从房间冲出来,一手抱着阿囡,一手提着菜刀。
走到邓氏面前,将阿囡放在地上,“阿母,这里交给我吧,你带阿囡先回屋。”
邓氏
看到于可远出来,初时还挺惊讶,但看到他左手提的那把刀,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连忙拽住他胳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可远,把刀放下!快放下!咱有事好商量,人命官司可千万不能碰啊!”
“阿母,你放心,如果道理讲得通,我不会动粗的。”于可远将邓氏隔在身后。
听到他这样回答,邓氏虽然心安了许多,但想到此前种种,还是不敢放心,双手死死拽住于可远持刀的手臂。
于可远望着老赵太太。
老赵太太也望着于可远。
虽然于可远今年只有十四,但于家男人长得本就高大壮实,而老赵太太十分矮小,两人一对比,气势瞬间就分明了。
老赵太太敢对邓氏强横,是拿捏住邓氏软弱的性子,但看着于可远,心底却很发虚。毕竟于可远名声狼藉,什么样的坏事都干过,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何况他还握着菜刀。
“还以为你不在家呢,既然出来了,事情也就好解决了。”老赵太太有些底气不足。
“狗蛋被打了是吧?”于可远瞅了眼赵小海,眼神眯了眯。
他已经猜到揍赵小海的是楚彪他们几个,下手着实不清,但赵小海也确实该揍,偷撩私塾女学生的裤子,那女学生恰好与楚彪定了娃娃亲,没被打死扔进河里就算大幸。
“揍赵小海这事,前几天我确实听楚彪他们议论过,也出谋划策了。”
老赵太太听到于可远承认,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心里暗想,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被自己臭骂一顿就什么都承认了,于是愈发有底气:“磕头认错,赔钱,这事也就私了了!”
于可远轻轻刮碰了下刀锋,咧嘴一笑:“可惜彪子他们并没有按照我出的主意,否则也没有今天这回事,您老这会应该在河边捞尸呢。”
“啊?”
老赵太太一怔。
“您老一定还不知道狗蛋为啥挨揍吧?他偷撩了县里吏典家女儿的裙子,这人刚好和楚彪有些关系,要我说,被暴揍一顿实在是轻了。”
说着,于可远转过身望向邓氏,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将菜刀抽出来。邓氏初时还不肯,于可远说道:“阿母,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邓氏这才将信将疑地松开手,嘱咐道:“可远啊,都是乡亲,千万不能动手,伤了和气不好!”
于可远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都被欺负成这样还讲和气呢?转身就将刀竖直,横扫出去,狂抽了三下赵小海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