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只需等赵云安他们的安排就好。
……
孔愈并未立刻审于可远,而是在堂审之前见了几个证人和状告人。
这些其实都是老熟人。
一个是林清修的大姑,林家摆宴时,就曾因自家儿子经常被前身欺负而对于可远厌恨异常。若按寻常,她也不会想着状告于可远,奈何最近于可远的风头太大,村子都夸他怎样出色,又是比下东流院的小神童,又是得到浙直总督的赏识,这位大姑气自然就不顺了,再有县丞的推波助澜和暗中许诺好处,便背着林清修来县衙,成为状告人之一。
另外两个,是赵老太太和赵小海。他们本就和于可远有恩怨,这事被县丞打听到,便借着能帮他谋取好成绩的由头,请他出堂指认于可远罪行。赵小海一开始还不肯,毕竟自己把柄被于可远握着,奈何县丞威逼利诱,赵老太太被吓住,硬拽着赵小海进了县衙。
还有几个,也是前身招惹过的,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巳时一刻,堂审开始了。
于可远被押进大堂门口,他抬头望着站在堂内的几个证人,不由一笑,然后往堂口的隔档一坐,不走了。
“爬进去吧!”一个衙役捧着刑杖,慢悠悠笑道。
于可远并不看他,而是坐在隔档上,望向堂上的新任知县,问道:“敢问大人,呼草民前来是为何事?”
孔愈皱着眉,“自然是为你作奸犯科之事。”
“那请问,草民作奸犯科之事,可否结案,罪名是否属实?”于可远继续问。
“若属实,早就治你的罪了,何必传唤!”县丞怒斥一声。
于可远笑了,“这就清楚了。草民既然无罪,何故镣铐加身?既然无罪,何故要草民带着镣铐,从这里爬进大堂?大人未审而以罪名待我,公正与否?”
县丞一怔,“好一张利嘴,来人,把他抬进来!”
“慢!”
就在这时,俞占鳌从堂外走了过来,因未传唤,他不能进堂内,便站在于可远的身旁,和他对视一眼,“平蛮将军帐下千户俞占鳌,见过诸位大人!”
孔愈和县丞对望了一眼
,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千户有从五品金牌,虽是武官官职,被官压制,他们却也得以礼相待。
孔愈走到堂下,朝着俞占鳌回了一礼,道:“俞千户穿着便衣来……”
“不为公务。”
“哦……”孔愈长长地应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既然不为公务,还请俞千户到二堂稍坐,待这里审完,我与县丞为你接风洗尘。”
“不必。”俞占鳌腰杆挺直,声音很冷厉,“我虽不为公务,却奉了俞咨皋俞大人的密令,因于可远是山东通倭案的重要人证,需严密保护。依大明律,于可远被人状告,理应入堂理对,但他罪名未定,大人却提前逮捕,与法不合。更不必提入堂还要身披枷锁,这是已被定罪的待遇。大人若执意如此,我将去信俞将军和俞大人,奏大人一本。”
正所谓“为人莫犯法,犯法不是人”。又所谓“民不与官斗”。哪个朝代的堂审,能惯着一个平头百姓?讲点良心的清官还会少些秘刑,按照正常的章程走,稍有不顺心,逼供作伪证的数不胜数。让一个草民披着刑具进大堂怎么了?偏偏遇上这样一个有背景的,居然用大明律压自己。孔愈心里骂着,却不敢这样做了。
“去掉刑具,让罪民进来。”
俞占鳌冷漠地道:“还未定罪,大人称呼罪民不妥吧?”
孔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去掉刑具!传唤于可远入堂!”
于可远的刑具被摘除了,他昂首挺胸,大阔步地迈进大堂。这时,孔愈已经坐回堂上,按照规矩,于可远向孔愈行了跪拜礼。
“于可远。”孔愈叫他了。
“草民在。”于可远淡淡地笑着,回应了一声。
孔愈:“这几位状告人你都看到了。这些年,你在东阿县简直无恶不作,三年前,你偷了李大宝家的两篮子紫薯,李大宝就在堂上。两年前,你将王财的小儿子推进河里,致人风寒,落下后遗症,至今仍旧体弱多病,王财就在堂上。……四个月前,你伙同楚彪等人,殴打赵小海,赵小海至今仍旧精神恍惚,赵小海和他奶奶就在堂上。这桩桩件件,最好是自己都招认了。”
于可远依旧笑着:“容草民一一回禀。三年前,草民确实拿过李大宝家的两篮子紫薯,但并非大人所言的‘偷’。李大宝曾就这两篮子红薯去我家三回,当时在村子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家母不得已,便以三倍市价而买。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怎能说成是偷?”
李大宝在旁嚷嚷道:“明明是你先偷的,被我发现,你母亲才给的三倍市价!”
“哦?”于可远偏头望他,“为何当时你不报官呢?”
“我……”
“莫非是贪图那三倍市价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