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忠诚的下属接连战死,公孙瓒双目赤红,心都在滴血。
当然最叫他痛苦的,还是公孙越的死亡。两兄弟幼年在家族都没甚地位,过得不比下人好多少。那时自己就想到习武,长大后以战功改变命运。
但研习武技,饭量自然也随之增大,他常饿着肚子入睡。
弟弟公孙越知道后,竟将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支持他,公孙瓒也由此疼爱这位兄弟。长大成事后他立刻将公孙越拉来一起当官为将,他们同吃同睡情比金坚。今朝弟弟命陨还被劈下头颅……
那刻公孙瓒连牙齿都咬碎了。
但现在败逃,他除了咒骂也做不了什么,稍微慢些就可能被追上。
这种像败犬一般的情形,叫平生一直在打胜仗的公孙瓒羞愤欲死。但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为兄弟报仇。
怀揣不死不休的执念,公孙瓒甩开架着自己奔逃的亲兵,朝府外狂奔。
坐骑就拴在外边,他要赶紧骑马前往军营,带上他的三千精骑赶回辽东。他要召集所有边军,他要报仇雪恨!
……
“振武,我们这样做对么?”
“刘公,公孙瓒叛逆之心路人皆知,事已至此还谈这些有何意义?”
厅堂中,王耀重回座上。
他凝视着堂中来不及撤下的尸体,逐渐陷入沉思。公孙瓒跑不掉,莫说逃出高柳城,他连城东军营都到不了。
刘虞作为州刺史筵请宾客,周围防务自然由他的人负责。王耀和公孙瓒的军队都在营地,除了可以各带一队亲兵之外,筵席地点是不能留军队的。
这位汉家宗正做事很软,但麾下还是有能人,刚才公孙瓒先一步逃出厅堂,后脚便有侍从前来汇报:‘席间严纲派人前往军营调兵,不过已被拦截。’白马义从那边根本不知道筵席上的异动,自然就
不会派人来接应。
刘虞的士兵再废,也不至于几百人拦不住几个人。再者还有关张,只要卫兵稍稍阻拦公孙瓒就必死无疑。
“唉,您是为帮我才动手,这份情谊我记下了,往后必有回报。”
见王耀不语,刘虞只当是对方害怕,当即上前宽慰道:“您放心,您仗义出手帮助我,怎么都不会让您背负责任……诛杀公孙瓒的命令是我下的,斩杀公孙瓒之人也是我的属下,与您无关。”
“嗯,刘公您误会了。”
王耀抬起头来,他深深看了眼刘虞,温声笑道:“我没有后悔的意思,公孙瓒劫掠百姓屡教不改,为私利连和谈都能破坏,如此賊子人人得以诛之。”
“我现在思索的,是那曾经被他劫掠的百姓,这些贫民本就举步维艰,被抢走粮食牲畜,只怕很难活下去了。”
刘虞听声一怔,顿时为王耀的高尚情操所折服,真不愧是义公啊!
这才是爱民如子,他自愧不如。
“请您放心,我会补偿那些百姓的。官军劫掠平民,这就是主官的失职。我很早就规劝过公孙瓒,只是没想到我越劝他越要抢,这都是我的失职啊……”
看着满面羞愧的刘虞,王耀沉默了。
他满口仁义道德,可杀公孙瓒的真正缘由,却远没这么冠冕堂皇。
主要是刘虞斗不过公孙瓒,而公孙瓒没底线太具侵略性,幽州不能由他执掌,不然自己老巢并州不安全。
而顺着阎柔的话头发难,自己就不是因为忌惮公孙瓒而出手,完全是响应刘虞麾下将校们的请求,由此也交好这些将校背后的世家。往后天下大乱,刘虞或是调走或是意外死亡,自己凭借今日结下的善缘,就大概率能入主幽州。
是的,这才是他动手的真正原因。
至于所谓的公孙瓒劫掠
百姓、破坏和谈,自己为了匡扶公道才出手……咳,或许也有这方面原因,但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乱世里利益才是王道,公孙瓒这种恶跟董卓曹XX起来算啥?
为自身利益,他面对前二者都能微笑相待,就更不用说这点事了。很多东西烂到了根子深处,想要执行真正的公道,那就必须登临绝顶。
不成为真正的王者不足以救苍生。暂时委曲求全,暂时收敛喜恶,做决策不被对方善恶正邪所影响,才能成为至尊,才能改变根本,那才叫大善。
不能成事的小善,算不得什么。
……
“刘公无需自责。”
王耀正想宽慰一下刘虞,然而就在这时,两人麾下的将校亲兵已经意气风发的归来了,公孙瓒也回来了。
不过他是被绑缚扛回来的,胸口有一个贯穿的创口血流不止,该是活不久。
“刘公!义公将军!”
“叛将公孙瓒已被带回!”
阎柔身上沾染血迹,脸上表情非常畅快。他手指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公孙瓒,旋即先后朝刘虞王耀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