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叟接着道:“明知无所得,这般行事岂不忘了本心?忘本参禅,妄求佛果,其实镜花水月一般,心中若有还好,心中若无,如何接引印绶,给你正果?”
唐僧听了心中一惊,这个拂云叟是什么人,他怎知道自己心中无禅,他怎知道接引印绶这些佛门隐语?要知道,唐僧西去取经,乃是打着为唐王求取真经,保大唐江山永固的旗号。
他又怎知道自己要求个正果?
唐僧道:“须知,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发挥象罔,踏碎涅槃。才算觉中觉,悟中悟,将那婆娑玄关度。”
四老听了,又叫了一声“好”出来。好个金蝉子,好个阴阳神猿,果然妙语连珠。
“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说的是:能转世生为人身已是难得的事了,这人身若能投在中土更加难得,而中土人身若能遇正法,行正道,那更是难上加难,这三者聚在一人身上,实在是万幸之事。
我此番西行去,并非不知有道门、有元始之存在,但佛道又岂有什么分别?知了元始大道、悟了如来手段,这才算真正成功呢。
象罔本是一个人名,代指无心无迹。传闻昔年黄帝游昆仑之巅,将身上玄珠遗失,便派了三个人去寻找,这三个人智慧、明察、善辩,苦寻数日而终不可得。最后,黄帝派傻乎乎的象罔前去。象罔只在草丛中漫不经心地用他迷离恍惚的眼睛一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玄珠寻着了。
所以说,用思虑、视觉、言辩去深究大道所在,却未必真能寻着,而若能游离于有形无形之间、虚实结合,或许便会有意外之喜。由象罔而涅槃,看似一步登天,其实却非寻常觉者所能参悟出来。
拂云叟听了唐僧所言,叹道:“圣僧所言极是,所谓无底竹篮能汲水,无根铁树仍开花便是如此,只是若检点见前面目,还望‘归来雅会上龙华’。”
十八公听了却是一惊,道:“拂云叟此言岂不漏泄了,圣僧勿要多想。”
唐僧听了“检点见前面目”,心中一震,忽地大叫一声,捂住心口连连呼痛。
十八公几人对视一眼,拂云叟呼道:“圣僧,圣僧!”
唐僧此刻便如先前乍近齐天岭时一般无二,胸中翻江倒海,极为痛苦,拂云叟叫他他也听不见。
正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喝,道:“何方妖魔,敢阻唐僧西去?”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观音菩萨。
菩萨自南海归来,知道唐僧被精怪掠走,心中恚怒,自己才离了一会儿,便出了这档子事。只是悟空与乌平修为不低,能从他两个眼皮底下抢人的,除了齐天岭妖魔还能有何人?观音不敢去正峰要人,便先在北麓寻找。
正在云端行着,忽听唐僧啊的一声大叫。观音落下来,见唐僧萎靡不振伏在地上,便将唐僧扶了起来。观音仔细探查一番,见唐僧并无大碍,这才放心。自己答应佛祖,说不叫唐僧入齐天岭三千里以内,这可越了两次界了。
观音拉起唐僧来,向周围一看,只见石屋边上一株劲松、一株苍柏、一根翠竹、一株桧树怪气隐现,分明是四棵树成了精。
观音举手一扫,将这四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树精拦腰折断,断处汩汩流出鲜血来,竟与人血无异。这四个精怪没准就坏了观音大事,她心中岂能不恨?
观音刚要走,头顶上有人喝道:“何人来我齐天岭闹事?”
观音抬头看去,半空中落下一只怪兽,这怪兽人面马身,浑身披布斑斓纹路,如猛虎一般,而身侧又生了一双鸟翼,伸开来铺天盖地。
观音心中微诧,这怪兽她却见过,取经之前,自己和行者木吒下了灵山来寻辅佐唐僧之人,半路便被这怪兽截过一次,只是那时自己心中早有人选,便没与他纠缠,不料却在齐天岭又见此兽。观音想起前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怪兽在西方万里之外拦自己的路,恐怕不是巧合吧。莫非齐天岭中人早知取经一事,也在其中动了手脚?
这怪兽正是英招,他叫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
观音看了看英招,笑道:“你不认得我吗?”
英招道:“速速就擒,我不伤你!”
观音看了看唐僧,不愿与英招纠缠,旋身便走。
英招腾翼极为灵活,却拦在观音路前,两只虎爪扑向观音。
观音眉头一皱,挥出暗含阴劲的一掌,向英招袭来。英招见观音柔柔弱弱,也不在意,却被这一掌打得在空中翻了无数个跟头。
英招看似狼狈,其实乃是借翻跟头卸去掌力,他旋即飞回,抖擞精神,又振翅斩来。
观音咦了一声,这怪兽本事倒不小呢。她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金箍来,便朝英招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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