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发自肺腑的谈话,使得高拱踏向翰林院的脚步坚定了很多,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不再望向身后的乌泱泱“大军”。
没有严嵩的严党,就形同没有梁子的宫殿,经不住风吹草动,一碰便塌。
……
翰林院。
虽然翰林院并非起源于明朝,其制度却在明朝得到了完善。凡是希望入仕并有所作为的读人,翰林院便是他们的入门挑战,也是完成鲤鱼跳龙门的关键。
在翰林院工作的翰林或者庶吉士品级不高(或者没有品级),但因为直接受皇帝管理,属于直接对皇上负责,相当于皇帝的私人秘,平日虽然都是干些抄抄写写的活,但基本都接触着国家最核心的事情。
而且庶吉士都有朝中老臣负责领路教学,即便是在最后的考试中通不过,也能到地方混个不错的官职。
其次,能够进入翰林院都是帝国最选拔出来的最优秀人才,因为按照明朝的规定,科举中一甲和二甲中表现比较好突出的同志才能够被选为庶吉士,能够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深造,本身就是个人能力一个肯定。而当时有个惯例,不是庶吉士不能进入内阁,所以像徐阶、张居正等牛人,都是庶吉士出身。最后,除了皇帝之外,朝中大臣、封藩王爷等人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都一直盯着翰林院,基本是不管你出身如何,都是被争相拉拢的对象。最关键的是庶吉士经过三年的培训毕业后,有很大几率被选中为皇帝或者太子授课,这时候不管你品级如何,都会高人一等,之后的道路也会变得的更加宽广。
当然,事情并非绝对。
翰林院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刚进入朝廷便被送进翰林院的,这种人将来基本都能飞黄腾达。但另一种人,是从地方或者其他部衙调过来的翰林,他们一旦进了翰林院,这一生基本就要老死在这里了,这些都是不受待见又没有后台,甚至得罪朝中权贵的。
所以,虽然都在同一个翰林院,有些人是人中龙凤,有些人却是人中草寇,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一群大学士、侍郎、詹事、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和国子监祭酒围着数叠被破掉蜡封的考卷指指点点,议论了好些时候。当然,阅览的重点还是于可远的那两篇股。
翰林院出身的国子监祭酒袁孝哀走到陈洪身前,将重新拟定好的榜单放在陈洪案前,不卑不亢道:“尊皇上的旨意,这是重新拟定的榜单,请公公过目。”
对于袁孝哀语气中的不敬,陈洪并不放在心底,他是知道这些人脾气秉性的,一向清高自傲,连严嵩和徐阶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自己这样不算完整的“人”。
陈洪摊开榜单,只扫了廪生一列的第一行,瞧见是于可远,便将榜单重新合上,笑着道:“有劳袁公了,这份榜单,皇上一定会满意的。”
袁孝哀淡淡道:“于可远所作股确为上上佳作,身为臣子,担着这份职,便该为皇上筛选可用的贤才。”
袁孝哀笑了笑,“袁公还是这样识大体。”
这话多少
带点嘲讽,袁孝哀也听出来了,同样没有生气,他虽然清高,但在翰林院和国子监混迹多年,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陈洪又道:“今科院试结束,礼部、翰林院和国子监接下来有个重任,你们要紧着忙乎了。”
袁孝哀点头,“已经去信东流、稷山、阳明院,天泉桥那边比较散,便去信王正宪,由他前往告知,今年四宗会讲不同以往,阳明心学传往海外,日本、朝鲜、帖木儿等国家皆有学者过来交流,儒释道大会,不少名家泰斗都会前往,王正宪向国子监提请,今年的四宗会讲便由礼部领衔,翰林院和国子监共同举办,朝廷也会派官员参与,正准备拟定参与官员的名单。”
陈洪:“袁公办事,咱家是最放心的,这次四宗会讲,是扬我天朝学子威望的一次盛会,上到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会关注,若有机会,咱家也会向皇上求情,去凑凑热闹呢。”
袁孝哀静默。
这时,外面一个穿着紫色官服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进来,“干爹,黄公公、石公公还有陆大人正在往翰林院赶,同行的有礼部尚兼各内阁大学士高拱高大人。”
陈洪微眯着眼,“小李子呢?”
那紫衣太监:“并没跟着。”
陈洪:“还有别人没有?”
那紫衣太监:“有,严世蕃、鄢懋卿、董份、白启常他们,领着一百来号官员也跟在黄公公他们身后,好大的阵仗,看样子也是来翰林院的。”
陈洪嘴角勾起一丝笑,“没见严阁老。”
“儿子仔细看过了,确实没有严阁老。”
“徐阁老和李阁老也没来?”
“儿子都没看见。”
陈洪阴阴地笑着,“都是老狐狸啊,甭管他们了,高大人来就行。”
听见这话,袁孝哀忙朝着远处的一群学士们使了个颜色,然后对陈洪道:“公公,榜单既然已经重新拟定,若没有旁的事,我们便去商议四宗会讲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