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郎名义上虽然是杨夕的六哥,年龄却要更小,所以看到杨夕到来,当即开口道:“七哥你可来了,快我看新弄到的好东西,保证你也会感兴趣。”
杨夕被强拉着去推演了一遍战役,最后也不得不感慨那位飞驰夺胜将军的眼光谋略之过人。
“要是有机会见到那位夺胜将军,我一定要与他成为知己好友。”刘渊郎再次心生向往。
杨夕则毫不客气打断道:“得了吧,你崇拜别人,那人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刘渊郎一下就想到自己错过了天下乱世,手里只有一点可怜军功,再想到那位夺胜将军的惊人本领,就愈发垂头丧气。
杨夕拍了拍刘渊郎肩膀,安慰道:“行了,大不了过俩天我陪你去秋狩。”
刘渊郎大喜,在京城为官,请一天假都难如登天,出城狩猎就更是奢望了。
不过刘渊郎还是更加贪心,试探着问道:“咱不能明天就去吗?”
杨夕摇头道:“明日早朝,你务必不可缺席。”
别看刘渊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心思很是玲珑,加上刘家子弟当中,就数他和杨夕最是亲近,自然看得出杨夕神色中的落寞。
“七哥,出什么事了吗?你是不是知道明天早朝要说什么?”刘渊郎小心翼翼问道。
杨夕强撑起笑容,摇头道:“并非坏事,明日你就要赴任两辽,镇守遂城,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只是暂时分别,有些落寞。”
刘渊郎看得出来这位七哥没撒谎,当即开怀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害我好一阵担心,七哥你放心,就算到了边境,以后有空我还是会常来太安城看望你的。”
对于这个好似长不大的义兄,杨夕只能无奈摇头叹息。
简单交谈几句后,俩兄弟就各回各的屋子处理事务去了。
杨夕确实没有撒谎,明日刘渊郎就要赴任两辽,镇守遂城,只不过他杨夕的尚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会任由兵部掌控在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手中。刘家手握兵部十数载,大奉皇室可以说做到了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不过刘家也是时候把兵权还给皇室了。
当年刘继麟赴任两辽,不过是第一步。杨夕这个外姓之人坐上尚之位,则是第二步。接下来便是让刘渊郎离开兵部,再是他杨夕。
以后的兵部,别说尚,侍郎,就算是司曹等职位也不会让刘家之人染指。
日后的刘家,只能盘踞两辽。说不定以后哪位皇帝看不顺眼,就会让其不复存在,这也是杨夕真正感到悲哀的地方。
这当然不能怪朝廷,容忍十多年,赵德已算仁至义尽。要怪只能怪大势所趋,一切皆是刘家的命数。
......
西北梁州都城,一架马车缓缓驶入城内,然后沿着笔直大道,来到了秦王府门口。
秦王府仪门早早大开,迎接的有四人,秦王赵武,王妃长孙慕清,以及赵星和还不到俩岁的赵惠。
这样的迎接阵容,普天之下唯有天子赵德才有此殊荣。
事实上马车上下来的,只是个年轻男子。那人衣着朴素,腰挂双锏,神色哀默死寂。
见赵显徽如此模样,赵星一阵心痛,忙上前搀扶其走下马车。
赵显徽没有看一眼赵武和长孙慕清,只是在赵星的搀扶下,走入了秦王府。
府内,赵空明赤脚站于湖上凉亭中,感受秋风吹拂脸庞。府上丫鬟都发现大公子最近几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常与她们出言调笑,也总有闲情逸致来亭中观景。
赵显徽和赵星缓步走入凉亭,赵武和长孙慕清紧随其后。赵空明刚想上前打招呼,结果之前还如行尸走肉的赵显徽猛然抬头,疯了般冲上前就要挥拳。
要知道,以赵显徽大云和境的实力,别说这暴怒一拳,就算只是轻轻一指,也能让赵空明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张公瑾不知如何出现,硬接下了赵显徽这一拳。不过余波仍是把赵空明震飞,让这位名义上的秦王长子狠狠吐了几口鲜血。
长孙慕清赶忙上前察看儿子伤势,赵武则一动不动,没有呵斥赵显徽,也没有安慰赵空明的打算。
其实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此次赵显徽游历中原江湖,为什么鸿鹄山会事先抓来红芈,让他二选一?都是因为有人将赵显徽与红芈的事告诉了鸿鹄山。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赵空明。
“显徽,冷静点,如今就算你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张公瑾呵斥道。如今倒是只有他这么个外人才能出声劝阻了。
赵显徽哪里会听,就要再动手,却听一阵咳嗽声传来。正是这普普通通的咳嗽,让赵显徽恢复了几分理智。
来者一身白衣,面无血色,头发杂乱,稍被风吹便剧烈咳嗽,叫人害怕他下一刻就要倒地猝死。
赵武赶忙上前搀扶,“玄邃你怎的出来了?”
正是秦王府第一谋士的邢玄邃摆摆手,走上前来到赵显徽面前,厉声道:“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赵显徽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他如何会忘记邢玄邃的教诲。被奸人所害,当忍则忍,待时机成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如今赵显徽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更收不了手。
又一阵秋风吹拂而来,邢玄邃再次剧烈咳嗽,那捂着嘴的手掌出现了一滩血迹,赵显徽这才缓缓松开拳头。
邢玄邃这才放心,“洗漱一番,再来见我。”
说完,邢玄邃转身回了阁楼。
并未受太重伤的赵空明没有因为被打而觉得丢了面子,反而咧嘴一笑,也离开了凉亭。
这让本就更加亲近赵显徽的赵星本气恼万分,他本想呵斥,却被赵武怒瞪了一眼,只能跟着离开。
最后凉亭之中只有赵显徽一人。
当初离开秦王府时才临近清明,那时候去的有三人。一个是秦王之子,一个是南刀邓茂,还有一个徐怀阳。
如今已至白露,秋风渐起,回者却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