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丛翻窗进来时就见到已经收拾妥当的小姑娘,正乖巧地半倚在贵妃榻上点着小脑袋,似乎在等什么人……“能等谁,自然是在等本王。”萧丛得意一笑,故意放缓了脚步悄声靠近张清胭,双手自身后轻轻蒙住了小姑娘的双眼,笑道“猜猜本,我是谁?”
“萧丛!”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精神抖擞,兴奋道,“雾霭没有骗我,我没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明明还病着,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怎的这般不听话?”萧丛本就拿张清胭没招,又难得见小姑娘对自己热情,心早已软成了泥,本该指责的话,出口却是宠溺的口吻。
张清胭面上一红,却并未反抗萧丛的动作,顺从地依偎进后者宽阔温暖的怀中。
虽说今日病着的时候思绪大多是迷蒙的状态,但今日她以为是“梦”的那段记忆,张清胭却是记得清楚。反正已经在萧丛面前没了少女应有的矜持模样,张清胭精神短也懒怠再在后者面前端出一副虚假的名媛淑女模样。
“听雾霭说今日午后的药是你亲手喂的?”张清胭放肆地掐了掐萧丛的脸,目光闪亮地看他。
萧丛今日已经被小姑娘这般对待过,当下也没有多恼怒,难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道,他是君子是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能与女子,还是个病患的女子计较。
“我就说今日做梦竟然梦见你,梦中的你十分好性,任由我掐你都没有翻脸。后来雾霭与我说不是做梦,是真的,可把我骇了好大一跳。”张清胭难得调皮地冲萧丛笑,“你看我亲自试了下,你还是没有翻脸,可见外人口中传言的敬王不近人情,不可信……”
“你个小没良心的臭丫头,本王若是不近人情当初干嘛上山救你?还巴巴
地将赵嬷嬷送来照顾你,还有……换做旁人本王才懒得管。”萧丛没想到张清胭会调侃自己,头脑一热便将自己为她所做的一些事都和盘托出。
张清胭笑得眉眼弯弯,却不知她在听了萧丛背着她所做的这些事后,心中有多复杂。
果然如她所想那般,这家伙嘴上虽不承认,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了她而付出,自己似乎从开始时就对萧丛避之不及。察觉到可能对他有另类的情绪后,更是十分小心地再躲避他……这么想来她似乎对这人实在太不公平。
萧丛没有察觉到张清胭心绪的复杂变化,还当张清胭是故意在调侃自己。小姑娘病着,偏生奈何不得她,只能宠溺地捏了捏小姑娘的琼鼻,这才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那会儿我听你说做了个噩梦,梦中追赶不上我,还被你父亲阻拦,这是怎么回事?”
张清胭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她只记得自己烧迷糊了对萧丛胡闹的那些,哪里记得她究竟说了什么话?若是叫萧丛知道父亲不肯让她与他来往的事情……
“不过是个梦罢了,我那会儿烧糊涂,哪里还能记得清楚。”张清胭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萧丛,这人都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也是时候该她为了他而争取一番了。总不能一直在萧丛的庇护下……更何况那是自己的父亲,只要自己坚持,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萧丛见张清胭避而不谈的样子,眸光幽暗了几分,倒也没有逼问她的意思。既然小姑娘不愿意说,他便当做不知道好了。左右小丫头还要几年才能及笄,他总有时间去改变张寅对他的印象的。
撇开张寅这段令人糟心的事,两人互表心迹以后倒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往日虽说都是萧丛自己没脸没皮凑上来,但这么长时间没见,张清胭也
是想煞了他,加之生病的女子素比往日容易娇气些,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难得的融洽甜蜜。
期间雾霭又端着煎好的药来了一趟,萧丛又是哄着亲自给小姑娘喂了药,又陪着张清胭说了许久的话,等到将人再度哄睡时已是夜深人静人人好梦的时辰了。
“你等且好好帮本王看着她,切莫再出现同样的情况。”萧丛本想嘱咐雾霭等人替自己开导开导小姑娘,碍于面子又说不出口,只能端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教训道。
“奴婢知晓,”萧丛不说雾霭也察觉到了他未尽的心思,当下恭敬道,“姑娘素来爱胡思乱想,是奴婢几人失责,没有察觉到姑娘的不对,日后奴婢几人定当留心,万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见雾霭上道,萧丛满意地点了点头,依旧是外人眼中高傲的敬王殿下,全然看不出这人上一刻还在耐心地哄劝小姑娘睡觉……
“哎哟我的敬王殿下,您能不能不要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苏某迟早要被您吓得英年早逝!”萧丛回到小院据点的时候苏鹤非正要休息,乍一见自己屋中忽然多出了一人,顿时吓了一跳。
“你方才说的,如今可想出对策来了?”萧丛才懒得与苏鹤非扯这些题外话,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对策?”苏鹤非懵了片刻,才明白萧丛是在说什么,当下又急又气,“您真当苏某是天桥下算命合八字的先生呢?又要给您出主意,又要帮您追姑娘,这会儿还要帮您想法子讨好老丈人?就是头驴子也需要时间休息……苏某这不是还没想好呢……”
苏鹤非抱怨的话,在萧丛阴恻恻的目光中一点点弱下,最后只能改口。可怜他在萧丛手下当个幕僚容易吗他?
“兵部的人已经换上去了吗?”萧丛也知自己这么短时间
就要苏鹤非给出一个交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他怎可能向苏鹤非低头,当下干脆生硬地转移话题直接跳过了这一茬。
“先前因为大理寺追查,五皇子壮士断腕,毅然放弃了李侍妾与其身后的李富商一家……而因您遭山匪一事,陛下盛怒,兵部与巡防司的两位也被罢黜检查。应您与太子殿下的吩咐,借此机会这两个位置已经换上了对外不参党争实则咱们的人……”
说到正事苏鹤非也收回了对萧丛的抱怨,正色开始与之商讨朝中的政务。两人直聊到桌上的红烛几欲尽这才结束。
“咳咳,”苏鹤非这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又见萧丛精神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的样子,没忍住嘴欠劝道,“苏某还以为殿下今日怕是抽不出空来与某交谈这些公务,不曾想殿下还记得……”
萧丛又是一个目光冷冷望过来,苏鹤非咽了咽口水,本想就此打住,不曾想嘴快道:“殿下好歹要注意些身子……”
“看来京中的俗事尚且不够忙碌,才会叫苏先生这般悠闲,还有心思过问本王的私事?”苏鹤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丛打断道。
“那李富商一家本就是靠着五皇子的权势一点点在京中做大,如今李侍妾倒了,李富商获罪,五皇子定要与这一家分得清楚。你们苏家好歹是皇商大户,李家这块肉,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吞下……”
苏鹤非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嘴欠竟又给自己招了这么大麻烦,但这关头他若敢说一声“不”,眼前这人铁定要拿刀劈了自己,当下只能再硬着头皮答应。
见他答应,萧丛满意地拍了拍苏鹤非的肩,笑道:“如今太子身后的势力愈渐稳定,待你吃下离家这块肉后,又有了你们苏家的财力支持,即便是五皇子来日想要图谋不轨,咱们也能有
与之一较高下的实力……”
“五皇子要有动作了?”苏鹤非虽面上答应得不甘愿,但实则心中也是清楚吃下李家与他们而言有好无坏,就是萧丛不说他也早有这个打算,不过是装出这副样子,想叫萧丛觉得他办事也不是轻松的罢了,不曾想还能听到这么一个大消息。
“咱们虽朝中有人脉,且手中有银钱,但到底不如五皇子身后有在军中的外家来得强大,若是这时候五皇子动手,只怕与我们大大不利。”
“嗯,近些年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五皇子一方行事越发嚣张,”萧丛没有避讳的意思,面色沉重地点头,“所以现下镇国公周霄的态度尤其重要。”
苏鹤非无力地张了张嘴,想问萧丛究竟对张清胭是真心,还是只看重其身份,与其身后的周霄与张寅二人,话至嘴边却问不出口。毕竟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二人就是不愿牵涉进党争之中,迟早也是要站队的。
这么算来,敬王殿下其实并不全是沉迷于美色,还是有在做正事的……苏鹤非苦笑。
一时间屋内二人俱是沉默不语,气氛更是凝重。
他们二人是最早跟随太子的一批人,早年太子势弱且皇后母族势单力薄,便是圣上有心栽扶,顾于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也只能无力看着贵妃与五皇子一派渐渐势大。
这些年来,太子韬光养晦,又有萧丛与苏鹤非隐于暗处,一点点帮他办事拉拢朝臣,这才逐渐强大了太子的羽翼,直到今日才与能与之在朝堂上抗衡。可这一切也仅限于朝堂之上,若是皇上有意退位或是出了任何的意外……
谁也不能保证在突发情况下,若是五皇子背水一战,他们能否与之相较。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的是怎样的杀机,无人清楚。
而此时的菡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