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下两级台阶,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开了。
成郢还是只穿着睡觉时的里衣,睡眼惺忪,头发却没有睡乱,乖顺地拢在后肩。
强光刺得他半眯眼睛,“无事不起早。”显然他是听见自己方才叨咕的那一句了。宁婼也没有半点说小话被抓包的羞涩,一步跨了两个台阶到他跟前几步远的距离停下,理直气壮反驳他,“我当然有事。”
眼睛已能适应光线,成郢缓缓睁开,视线略过她停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的秋千上。他心下了然,收回的视线落在面前紫衣小姑娘身上,他扒在门缘的两只手将门推起便是要合上之势,恰好留了个够他脑袋能卡出的缝,“郡主的这件事,是与我有关的?”
她不语,叉着腰站那儿。
他换上笑脸,“郡主稍候片刻,我先换了衣服洗漱一番。”
宁婼右手腕轻转,手朝着他的方向蝴蝶振翅一样扇了两下表意。
门啪嗒一下关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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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
昨晚的雨水在石板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花草木间收留了许许多多数不清的雨珠。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清新湿润之感。
宁婼坐在秋千上,双手攀扯着秋千索,以脚尖点地,秋千受力轻轻晃荡。
忽感索上多了一道力,宁婼下意识回头,与成郢相视,愣愣须臾,扭回头才开口,“四公子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我下次一定注意。”他特意说得恭敬,“郡主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来荡秋千?”
左手握着秋千索动了动。
“若不是四公子怕狗,我就让你把秋千搭在我苑里了。”
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宁婼有一只好像名为“福福”的狗,他来了亲王府这么些天,还没有碰见过它,便淡忘了这件事。停在左手上的目光沿着绳索缓缓向上爬。
“两座苑子不都是郡主的,郡主要来我哪里敢拦?”他讪讪然道。
“我坐稳了。”
成郢手上使了些力,秋千便借力荡了起来。
“秋千是四公子做的,自然也要四公子来推才是!”她语调夹笑,秋千就要离地最高离身后人最远时高声道。
要是秋千做在了冬水苑,他过去为她推秋千便是要撞见福福的。这样论,她倒是为他考虑得周全。
虽不明白到底哪里得来的“他做的秋千得要他来推”这个逻辑,但成郢实不想她的兴头一会儿到了讨论狗上,遂不言只做一个由她提线的木偶人,由着她指挥“推用力点儿”“再高点儿”。
“怎么又下雨了?”
宁婼一手松开绳索摸了摸额头,方才好像有一滴冰凉砸在了这里。
两指指腹相互磋磨,果然是有水。
成郢眼疾手快制住了就要荡出去的秋千,秋千晃动幅度渐小,宁婼跳下秋千走出树荫望天,天空只多了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的几朵棉花般的白云。
半点没有下了雨或是要下雨的势头。
成郢一时觉得她有些天真,食指指了指顶上,坐上由于惯性还在小幅度摇动的秋千上,言简意赅解释道,“不是天下雨,是树下雨。”
昨夜天上下到树上的雨,留了一些下来。
秋千晃动,引得枝叶上的雨珠落了下来。
“管它从哪儿下的,我都不喜欢。”
昨夜的雨打落了一地桂花,挂于树间的桂花仍然茂密,鼻尖嗅到的香味分不清是出自树上的桂花还是地上的桂花。
这滴水如同浇在了才刚刚起的火苗上。
看得出宁婼兴致已有些索然,成郢起身,“日头还早,再晚些时候树上的水便会烤干了。郡主可愿陪我去街市上吃些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