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是没有悲伤，胸腔空荡，心中平静如死水，荡不起一丝波澜。
那时候，连他都不禁开始质问自己。
无意识间，开始自己一个人呆愣在窗前良久，看着窗外北城刚刚到来的料峭寒春。
家中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发现了这个事情，告诉了他的那各在海威和利士度假的两对父母，几日后，他就被带到了北城六院中。
今日，李念念的这一问，让林声第一次试着去想这件事情。
问自己是否相信那个世界的存在。
没有想到，这一次心中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排斥，答案几乎分秒后便得到——相信。
并且，祈祷在那里的她可以永远富足、快乐、平安。
“嗯。”
“我也相信。”
耳边的声音温软依旧，轻灵动人。
“奶奶今年年初去了那里，我希望那里跟这里一样的好。”
“甚至，会比这里更好。”李念念认真地说着，目光落在了展厅中央的那处巨大的玻璃展柜上。
巨大的展厅中，人流涌动，无数张面容在玻璃展柜上交错映现，一批又一批，不知疲倦。而柜中的瑰宝就静静地放置在那里，恒久不变。
一层的透明橱窗，隔出了一片空旷天地，也隔出了千年的时间。
李念念走过了欧美中亚的众多博物馆，天性热烈的她，却是格外沉迷于时光跨域交汇于一刻时的奇妙悸动。
生生不息，岁月有痕。
“林声，希望我和你能走过更多的地方。”
她笑着对旁边的男孩说着，这是陪着他走过数年青春的人，是她放在心底深处，但只要想到就会澎湃延伸至嘴角的欢喜。
“嗯”，摸了摸她的脑袋，却说不出来，一定两个字。
这一瞬间，林声体会到了李念念每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时的遗憾揪心。原来，知道结局如何后，所有的一切的期盼、幸福，都会带上悲怆的底色。
离别既定下，他抵触着所有对下一时刻的推进。
如果李念念此时侧首，一定便可以看到身旁人深邃痴迷的眼眸。
可惜，时时错过，是上天设给爱人间最隐秘难破的暗语。
不小的交谈声从楼梯不见的深处传来，听上去，似又有几队人在往这边赶来。
果然，几分钟之后，戴着各色各样的醒目颜色的棒球帽的游客们被举着各种玩偶的长杆引到了展厅的门口。不大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拥挤。
在人群涌来前，林声握住李念念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身侧，护着她走到楼梯最边处。
在离开展厅范围的最后一刻，李念念再次回首。
这一次，林声抓住了她的视线，投向处的是一个空着的玻璃展柜上。
“怎么了?”
林声低下头轻问站在下面台阶上的人，李念念摇摇头，先一步带着林声走下了楼梯。
“我总觉得自己不想走出这里。”
声音细弱，试想着其中缘由，最后，化为俏皮释然一笑，朝林声眨了眨眼睛，“或许是因为在美利期待了这场展览太久，下意识的不想离开了吧。”
自嘲的语气，显然，已经不再探寻因果。
林声听完李念念的话，思索着这些原来时空中未有的异变是否源于治疗的不确定性。可是，下一刻，种种思绪便被全部打散。
在楼梯转角处，阳光从外面洒进，而阳光之下的身影，在一点点地变淡。
速度很慢，几不可见，但林声看得分明。
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一切。。
“念念”，他的猛然停下，牵住了身旁之人的动作，惯性之下，人被带进了怀里。
李念念不明所以，微微挣扎，而怀抱却越来越紧。
少年的胸膛已然宽阔，温暖坚实。但是，手腕间陌生的禁锢力让李念念感觉不适。
不满的话还没说出，头顶就已经传来了林声的声音。声色依旧清冽如松柏，调中带着未曾对她露出过的冬日凛寒。
“念念，我们回去。”
不等怀中李念念的回应，林声便已经半拥着她走向了出口处。
待将人带上车后，林声的手臂方开始渐渐有了知觉，微微松下。
看着身旁神色怔愣的人，他抬起手想触一下她的脸颊，可是在看到她有些怨愤的神情时，又怕再吓到她。
最终，林声压下了所有动作，只是在一旁看着李念念气鼓鼓的样子，一瞬都不想错过。
车从酒店前停下，有侍者等在一边。门从外面打开，正对旋转门，入目是一片玻璃面。上面映着周遭的一切。
后方喷泉迸溅的水滴落在尚搭在车门上沿的手背上，一瞬冰凉。林声将示指关节微动。下一刻，人又坐进了车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