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妈妈已经把他的背包拿给了他,当她走出冠人的家,踏上宽阔的树枝时,他把背包的肩带拉到了肩上,无视手臂的疼痛。然后,他拿起了冠人送给他的法杖,准备冒着生命危险从树上下来。
树干只有三四步远,但两百尺高的落差让他僵住了,他犹豫着,心中充满恐惧,最初的眩晕感啃噬着他的决心。但当他站在冠人的门口时,他听到了年轻的声音在呼喊,看到孩子们在头顶的树枝间嬉戏。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追逐其他人,在追逐中,他们轻盈地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仿佛即使摔倒也无法伤害他们。
下一秒,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近二十尺高的树枝上跳到了林壑面前的树枝上。女孩在欢快地追赶着男孩,但他躲开了她的触碰,绕到林壑身后藏了起来。从这个隐蔽的地方,他高兴地喊道:“安全了!安全了!”
林壑不假思索地说:“他安全了。”
女孩笑了,假装向前冲去,然后跳到另一个人身后继续追赶。男孩立刻跑到树干旁,沿着梯子爬向更高的游乐场。
林壑深吸一口气,握紧法杖以保持平衡,从门口走开。他踉跄着走向树干,那里相对安全一些。
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当他把法杖穿过背包肩带时,他可以用双手握住梯子,而梯子的稳固触感让他安心。还没走到一半,他的心就不再砰砰乱跳了,他能够信任自己的握力,环顾着经过的房屋和人们。
最后,他到达了最低的树枝,跟着渺妈妈走下楼梯,来到地面。冠人们聚集在那里向他们告别。当他看到冠人时,林壑拿起法杖以示他没有忘记它,并对冠人的微笑报以苦笑。
“好吧,”冠人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你们告诉我们,大地的命运肩负在你们的肩上,我们相信这一点。我们无法减轻你们的负担而感到悲伤——但我们判断,在这件事上,无人能取代你们的位置。我们能给予的帮助微乎其微,我们已经给予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保卫我们的家园,并为你们祈祷。为了整个大地的利益,我们祝愿你们一路顺风。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我们敦促你们及时赶到城主大会。任何观看那个盛会的人都会看到巨大的希望。”
“愿你平安忠诚地前行。记住我们告诉你的路,不要偏离。
“请保持真实。在黑暗的时刻,请记起冠人的法杖。现在,上路吧。”
渺妈妈正式地回应,仿佛在完成一项仪式。“我们出发吧。”她鞠躬,手掌轻触额头,然后双臂张开。林壑不确定地跟着她的样子做了。冠人们以仪式般的慎重回以敞开心扉的告别手势。
随后,渺妈妈坚定地朝北方走去,林壑则像她决心之波中的一片叶子,紧随其后。
他们都没有回头。这个美丽的树村给予他们的休息让他们精神焕发,步伐轻快。他们都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渴望着远方,并且知道硅已经离开这里向东而去,而不是北方。他们加快了脚步,在越来越富饶的山丘间前行,那天下午早些时候便到达了河的岸边。
他们涉水渡过了一片宽阔的浅滩。在踏入河水之前,渺妈妈脱下了凉鞋,而林壑则出于某种半意识的直觉,也脱下了靴子和袜子,卷起裤腿。
当他闻到来自山丘的第一缕浓郁气息时,他感到自己需要赤脚涉过大河,仿佛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做好准备,仿佛河水的洗礼是将他的**转化为更敏锐本质的必要步骤。
当他踏上北岸时,他发现自己能够通过双脚感受到那里的生命力;现在,甚至连他的脚底也对大地的健康变得敏感起来。
他太喜欢这种脚趾间传来的强烈感觉,以至于不愿再穿上靴子,但他克制住了这种享受,以便能够跟上渺妈妈的步伐。然后,他跟着她沿着冠人告诉他们的路前行——这是一条穿越中心平原的便捷之路——他边走边对自他们渡河以来大地发生的变化感到惊奇。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但它似乎超越了构成它的细节。这里的树木普遍比南方的树木更高大、更粗壮;繁茂的树木有时覆盖了整座山丘,呈现出鲜绿色;起伏的山丘和山谷中长满了深邃芳香的草;花朵随风摇曳,仿佛就在片刻之前还欢快地从土壤的滋养中绽放出来;小兔子、松鼠、獾等小型林地动物四处奔跑,只是隐约记得要对人类保持警惕。
但真正的区别在于它超越了这些。丘陵给林壑的所有感官带来了一种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事物都更加纯粹的健康印象。这里的正确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开始后悔自己属于一个健康难以捉摸,只能通过暗示才能察觉的世界。
有一段时间,他想知道自己将如何忍受回去、醒来的过程。但丘陵的美丽很快让他忘记了这些担忧。这是一种危险的可爱——不是因为它危险或有害,而是因为它具有诱惑力。
不久之后,疾病、愤怒等一切都被遗忘了,淹没在他周围从一处景色流向另一处景色的健康之流中。
山丘包围,如此具体而生动的生命力所环绕,他越来越惊讶于渺妈妈不愿停留。当他们徒步穿越这片光芒四射的地形,深入安德兰一程又一程时,他想在每个新发现的景象前停下脚步——每个新的山谷或大道或洼地——去细细品味他所看到的一切——用双眼紧紧抓住它,直到它成为他的一部分,永不褪色,安全地抵御任何即将到来的悲伤。
但渺妈妈继续前行——早起出发,很少停留,晚归匆忙。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她脸上的疲惫似乎无法触及表面。显然,即便这些山丘也无法与她对那个“盛会”的期待相提并论。林壑别无选择,只能催促自己跟上她的步伐;她的意志不容许任何拖延。
他们离开树村的第二个夜晚是如此明亮清澈,以至于他们不必在日落时分停下休息,渺妈妈一直走到午夜将近。
晚饭后,林壑坐了一会儿,仰望着天空和那些辛辣的星星。老去的月牙高悬天际,它那白色的月牙只洒下了一丝奇异光芒的暗示,照亮了他在这片大地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随意地说道:“月亮过几天就会变暗了。”
听到这里,渺妈妈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怀疑他已经发现了她的某个秘密。但她什么也没说,林壑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回忆还是预感而有所反应。
第二天像前一天一样灿烂。阳光在露珠上闪耀,像草叶和树叶间的钻石一样闪烁;空气如大地初生的呼吸般清新,带着落叶的香气,以及莲花和牡丹的芬芳,穿越山丘。
林壑以近乎幸福的心情观赏着这一切,跟随渺妈妈向北行进,仿佛心满意足。但下午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所有的喜悦蒙上了阴影,愤怒深入骨髓。
当他沿着树木茂密的山丘间的一条自然小径行走时,脚下踏着弹性十足的草地,却毫无防备地踩到了一片如同流沙坑的草地。
他本能地退缩,猛地后退三步。那一刻,威胁的感觉消失了。但他的神经从脚底一直延伸到整条腿都记住了那种感觉。
他惊讶之余,感到十分受辱,以至于没有想到要叫渺妈妈。相反,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刚才感觉到危险的地方,用一只脚趾试探性地触碰它。但这次,他只感觉到了丰茂的草地。
他弯下腰,用手在草地周围仔细摸索。但无论是什么激发了他的不适感,现在都已经消失了。困惑片刻后,他又继续前行。
起初,他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期待着再次受到冲击。但大地似乎仍然充满了纯净的生命力。不久,他便加快脚步,追上渺妈妈。
傍晚时分,他又感到了那种不对劲的刺痛,仿佛踩到了酸液。这次,他反应激烈地躲闪开来,仿佛要避开一道闪电,一声喊叫不由自主地冲出了喉咙,直到他控制住自己才停下。
渺妈妈跑回来,发现他正在草地上胡乱摸索,愤怒地一把把草叶扯起来。
“在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说,用拳头捶打着草地。“该死的!就在这里。”
渺妈妈茫然地看着他。他跳起来,用一根指责的手指指着地面。“你没感觉到吗?就在这里。该死的!”他的手指颤抖着。“你怎么会没感觉到?”
“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她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