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再难诉,无处可诉,无人可诉。
他只能独自一遍遍描摹着那道名为“上官浅”的伤痕,在与无锋对抗的路上独自前行。
烛火尽,屋中一片黑暗,泪滴落下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宫尚角起身换了一盏烛火点亮,本就模糊的字迹被新的水迹染得更加模糊。
他收起卷宗,投身公务,面上挂着的冷漠掩盖着眼底的一片猩红。
“消灭无锋,杀掉点竹”是上官浅的一生所愿,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完成她的夙愿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事。
***
晨光微熹,万籁俱寂,寂静的角宫被细碎的铃铛声打破,宫远徵身上沾着晨露,进屋便看到宫尚角已在处理公务。
宫尚角早已听到来人的声音,却依然埋头处理公务,宫远徵自顾自地到一旁的茶案边安静煮茶。
待茶水煮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宫尚角才放下手中的笔,提步走到茶案前坐下,语气还算温和:“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角宫。”
宫远徵一边往煮沸的水中加入茶叶,一边问:“我听金复说哥哥又要去孤山?”
宫尚角抬手洗茶具,淡淡应道:“嗯。”
宫远徵眼神扫过放在案上那盆含苞待放的白杜鹃,欲言又止。
宫尚角将斟好的茶递过去,无奈道:“有话就说。”
“其实,上官浅也不一定就真的死了,毕竟我们当时匆匆赶到也只见到了那一片废墟,并没有见到尸骨。”
宫尚角眸色暗如深渊,脸上带着悲凉,也带着几分无奈,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宫远徵皱着眉头,满脸问号:“这是哥哥的贴身令牌,与此事有何关系?”
“这块令牌是我给上官浅的,后来我在那处废墟里找到的。”
宫尚角抿了一口茶,咽下喉中的酸涩,他也希望上官浅能活着,只要她能活着,哪怕此生不复相见也好。
只是,留在现场的令牌,无锋声势浩大又销声匿迹的追杀令,宫门各处暗哨传回来的消息,还有……那个寒鸦柒,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如果上官浅活着,最有可能与他联系,只是,整整半年过去,寒鸦柒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破绽……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宫尚角,上官浅可能是真的死了。
他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上官浅的痕迹,他去过孤山,那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孤山之巅,穿过葱郁的树林,顺着淙淙溪流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凉。
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尘土飞扬,狂风哀鸣。
这样的地方长不出白杜鹃,却是仇恨野蛮生长的好地方。
他立在呼啸的寒风中,想象着这片废墟之上曾经的温暖繁华,突然想到了她说的那句:“公子若能助我复仇,我愿献出我的所有。”
他当时隔着月下温泉氲氤的水汽,看着她视死如归般的神情,始终想不通她为何不顾自尊,用一个女子最看重的清白与他做交易,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土地,想象着这里曾经血流成河的样子,他突然就理解上官浅了。
他想上官浅的心或许也如这块土地一般早已伤痕累累,被仇恨浸泡过千遍万遍,所以为了复仇,她真的可以牺牲所有,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