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洄剧烈喘息着想起来了,他们是从盘山道滚下来的。
这条盘山路季洄往返过很多很多回,他记得路外沿的高度有多可怕,也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出了意外摔下来不可能活着。
但他还没死。
不光是没死,季洄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如此可怕的车身翻滚中,其实是毫发无伤。
只是……
季洄面无表情地喃喃:“只是可能脑震荡比较严重。”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脑震荡?”
“哈哈哈。”
让季洄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小纸人只有巴掌大,扁平的身子被车轮碾过的脸,黑色签字笔画出的五官,点睛之处在于指甲油画出的血红大嘴。
这差不多占据了大半张平脸的血盆大口不光是会动,还会吧嗒吧嗒地说话。
说的是人话,只是三声哈哈哈,嘲讽的意思比夜色还浓!
听起来……
季洄从强烈的恍惚和窒息感中用力甩了甩头,心情复杂地看着抱着胳膊冷漠注视自己的小纸人,难以置信地说:“谢璃?”
小纸人高贵矜持地呵了一声,飞到季洄的鼻尖上站好,血红的大嘴一张一张的,传出的的确是谢璃的声音。
“啧啧啧。”
“瞧瞧,瞧瞧,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阴阳完了小纸人顺着季洄飞了一圈,冷眼欣赏着被困在安全带和安全气囊中的季洄,唏嘘得很:“小可怜,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么?”
季洄垂着眼帘没说话,像是已经被这个莫名飞出来,还会说人话的小纸人惊呆了。
谢璃也不在意。
谢璃分别之前给了季洄一个拥抱,为的就是把这个相当于自己眼睛和嘴巴的小纸人放在季洄的身上。
过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抓住这个机会,对季洄进行恶狠狠的洗脑!
“我都跟你说了,你的命不长了,劫数还多,没有我护着,你是真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小纸人五官贫瘠但言语感情异常充沛,站在季洄傲人挺拔的鼻尖上,就是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说:“生命中最后的安宁岁月你不要,非要来找与众不同的刺激。”
“何必呢?”
“跟我做交易,不好么?”
季洄实在是呼吸困难,再一听谢璃这见缝插针的洗脑包,气得人都笑了。
“说得好听。”
“你这一身手段诡异,是人是鬼都不清楚,我怎么知道,这所谓的死劫不是你自导自演的?”
小纸人背后的谢璃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以后,小纸人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三哥,侮辱人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但你偏偏选择了最侮辱我的一种。”
季洄:“……”
谢璃:“我要你死的话,不用这么复杂的。”
一个命数不久的病秧子,哪怕天生就是琉璃心的宿主,谢璃想捏死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到一根手指头。
季洄本就是信口说的,也没往谢璃的身上怀疑,闻言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谢璃见状撇撇嘴,小纸人本就扭曲的面目显得更加狰狞。
小纸人凑在了季洄的耳边,话声明明温柔了许多,仿若情人间的低声耳语,字里行间却充斥满了谢璃独有的冰冷和高高在上的冷漠:“三哥。”
“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好不好?”
“我之前跟你说的交易,你现在可以点头答应了。”
“不答应的话,你想现在就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