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几个月了?”他开口问。
“快七个月了。”她认真地答。
“七个月?”他心里算了算,那段时间,她刚分娩,他正在新加坡自我逃避。
呵呵,真是个爱骗人的坏女人。
他的眼睛一凛,戏谑道:“虽然我是男人,但是我也知道,一个才刚分娩过的女人,怎么怀孩子?怎么怀孕?到那里怀孕?”
“可以怀孕的,”简荨点点头,一板一眼将医生跟她说的话再次丝毫无差的转述出来。
最后,她还要总结一句:“所以,可以怀孕的。”
这时雅臣开口:“那段时间,我已经在香港,已经在同陆氏部署。因为你已经开始着手收购陆氏,难道不是吗?这一点,想必你清楚过我。”
是的,他在香港,不仅在香港,还在产房楼层的门口,一如当年在荷兰医生的那棵梧桐树下,整夜陪伴从产室飘出的昏暗的灯光和惨烈的疼痛。
她的孩子们,都是在他的陪伴下出生,尽管她不知道,可是依旧是在他的陪伴下出生。原本属于孩子父亲的责任,他却承担了。他心甘情愿,他愿意当孩子的父亲。他部署了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们要她,他也要她,要她的人,要她的心,还有她的孩子。因为她是简荨。
是的,他们全都疯了。
当大人们正上演一出人生如戏的罗生门,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小的皓然,已经可以悄悄地站起来,此时正迈着歪歪扭扭的小步伐,迈向一个人。
血缘有一种无法解释,也妙不可言的奥秘与神奇。皓然人生的第一个步伐,没有迈向其他人,没有迈向母亲,而是迈向了一个没有看过他,更没有抱过他的人。
同时面向那个人的,还有小孩子那天真无忧的笑意。
不可否认,当看到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时,汤谨言的心头已经麻木,痛与恨如潮水般袭来。
所有人都说他不信任她,信任?他应该信任她?这样的女人,真的值得他的信任?呵呵,背着他,怀上别人的孩子,再生下别人的孩子,然后,再怀上别人的孩子。
原来他汤谨言,从来没有在她简荨的心里有过一点一滴的位置。
即便他为她放弃一切,为她穿上飞机师的制服,为她冲上云霄,她始终不肯施舍给他哪怕半分的爱意。
她同他在一起,不过是要惩罚另一个男人,要借助他忘记另一个男人。可是怎么忘?忘不掉的。接二连三为那个男人生下又怀上的孩子,就是证明!
他正在自我编织的痛与恨的漩涡里彷徨,倏然感到腿部传来温软的热度。他的腿部,正被一双细小的臂膀紧紧环住。
他低头望去的瞬间,对上那双无忧明亮的黑眼珠。
那小小的脸庞,正对他释放出最纯真的笑意,露出两颗洁白的小门牙。
心底最柔软的某一处就这样被轻轻地拨漾着,渐渐地,他听不见那边三个人间的纷争,也听不见墓园的风吹鸟鸣。万物倏间静止,孩子清灵透彻的笑声在他耳畔不断放大。
他不自觉地伸出臂膀,伸出,再伸出,眼看就要环住孩子的肩背,骤然间,臂膀停止在半空。
他在干什么?这明明是别人的孩子,是她不忠的证明,他怎会有心软的感觉!怎么可以!
小皓然依旧紧紧环着父亲的双腿,环得紧紧的,不愿意松开。也许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个高高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也许一切只是出于孩童的本能。他本能地仰起小脑袋,仰望着眼睛里高大挺拔的身影,许是感觉到别样的安全感,幼子的笑眸如一抹弯月。
他的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痛涩。他明明该恨这个孩子,然而,他舍不得这小小的柔软的臂膀带给他的温度。
只是因为这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因为他还爱她,爱到无法自己?
不,他恨那个女人,恨到抽骨剥筋。是她背叛了,辜负了他。是她带给他所有的纠结!是她!
他一直希望她对他说,对他吼叫,汤谨言,你这个笨蛋,孩子是你的,是你的!不信的话,就去做亲子鉴定!
然后,去鉴定,鉴定出孩子果然是他的,再然后,大团圆结局。
可是她没有。她没有许他一个hpending。没有许他梦想中的结局。那时,她不过轻描淡写:孩子是汤雅梵的。
孩子是汤雅梵的!
孩子是汤雅梵的!
这几个字如同咒语,让他彻夜难眠,痛苦难安。
抬眼望了望,那里的两个男人依旧争论不休,争着要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参与不到她的世界,是她的错,是她对他的辜负!
这一边,父子相见,却不相认,千纠万结,恨痛并缠。
那一边,三个人正继续演绎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我不管是四个月还是六个月,简荨,你不用骗我。你骗不到我。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汤雅梵没有丝毫的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