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以侍从的身份跟随小德子被迎入龙门驿,穿过一进宽敞但住满了人的院子,惊讶地发现第二进院子空荡荡地,并无一人居住。只有迎面坐北朝南的一排上房中偏右的一间内亮着灯。
胡驿丞讨好地凑近小德子,说道:“未请您的示下,两位小娘子就安置在那间房中。驿站只有这么两进院子,得知太原公要来,下官特地去请先入驻的各位换了宿处,将二进院子整个都腾了出来。"
小德子回头看了一眼莫小丰,端着架子点点头,径直朝上房走了过去。
在即将跟随小德子走进居中的一间上房时,莫小丰看到小枣从旁边亮灯的屋里闪了出来,冲他招了招手,于是便停下脚步,待众人进了房,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公子,封,封小姐她俩不见了。”小枣像个犯错的孩子,红着脸报告道。
"怎么回事?她俩没和你一同来驿站吗?"
“来了呀,就住在这间房里。可是,我才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没看到她俩,问了驿站的人,也都说没见过。”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小枣苦着脸,想了想答道:"我们到达驿站时,大概在亥初时分,左右不过二刻的光景。”
莫小丰舒口气,宽慰她道:“或许她俩没和你说,到外面逛去了,再等等也就回来了。"说罢,冲小枣笑了笑,转身进了房。
上房内,小德子居中而坐,似乎正在向胡驿丞介绍着祖法古等随员,看到莫小丰进来,他本能地欠欠屁股,一只手朝莫小丰抬了起来。
莫小丰忙冲小德子摇摇头,阻止了他。
祖法古在旁见此情形,主动帮莫小丰打掩护,问胡驿丞道:"侯司空也接到塘报了吧?明日。。。"
胡驿丞尴尬地笑笑,接口道:“司空不在洛阳,明日一早下官即派人入城禀报唐长史。"
“明日一早?钦使抵达,难道还要等到明早再去禀报,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陈山提瞪着眼睛抢白道。
胡驿丞被问得咳咳连声,答不上话来。
莫小丰听说侯鉴不在洛阳,眼睛转了转,笑着问道:“请问贵驿,侯司空到哪去了,何时离开的洛阳?”
胡驿丞听他说话还比较客气,转身拱手道:“今早一接到塘报,下官就进城向唐长史作了禀报。。。司空不在洛阳就是听他说的,司空的去向下官并不知晓。”
恰在这时,房内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响声。
胡驿丞连忙抓住机会,将话题岔开,冲小德子躬身赔罪道:“下官糊涂,忘记了太原公一路鞍马劳顿,还没用过膳吧?您请稍候片刻,下官这就吩咐人准备去。”
小德子望一眼莫小丰,点了点头。
莫小丰跟着胡驿丞来到房外,有意嗔怪他道:“驿丞,太原公是钦使啊,你还不快派人进城禀报去,非要等到明天吗?”
胡驿丞抖着手向他解释道:“兄弟,你就是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对太原公心存半点儿怠慢啊!实在是司空立下的规矩:城门关闭后,除非是晋阳霸府下达的钧命,还有边关来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其它无论何人何事都不得开城啊!烦劳兄弟在太原公面前代我禀明实情。”
“这侯鉴的派头还真是不小啊,居然效仿起了朝廷!”莫小丰暗自讶异着,嘴里却安抚胡驿丞道,“原来是侯司空立下的规矩呀!既然如此,我自去向太原公禀说,不会怪罪你的。侯司空他是何时离开的洛阳啊?”
“这个。。。下官不知。”
“哦,对了,你们这驿站附近可还安全,夜间出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莫小丰见从驿丞口中套问不出侯鉴离洛的日程,便随口问道。
"安全安全,不会出事的。"胡驿丞点头哈腰地应着,忽然想起了件事,嘿嘿笑着问莫小丰道,“兄弟,那两位小娘子安置得可还妥当?"
莫小丰一愣,下意识地点头道:“没什么不妥的吧。”
“那就好,那就好。两位小娘子或许是嫌闷,出去逛逛,不会有事的。我要去为太原公张罗饭了,咱们回头再聊。"
听胡驿丞这么一说,莫小丰也就放了心,没有再找小枣,转身进了上房。
可是,直到众人聚在一处吃罢饭,各自回房歇息,也未见封羽衣,紫苏二人回来。
小枣再次来找莫小丰,向他报告了这一消息。
"您刚到驿站时,我向您禀报后曾到马厩去看过,见封小姐她俩的马还在,便以为她俩是到附近逛逛,没太在意。可是,天都这么晚了,仍没见她俩回来。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莫小丰也颇觉意外,起身欲叫陈山提带人出外寻找,可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便停下脚步,问小枣道:"你与封羽衣来龙门驿前后,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小枣认真回想了一下,微微摇头答道:“没有啊。来驿站的路上,紫苏问我公子和不商为何要留下,我含混答说要等大队人马到了,她也没说什么呀。。。对了,我们抵达驿站后,好像封小姐问过一句:‘除莫御史外,太原公的随员还有哪些人''的话,我答说还有祖郎中,封小姐当时便追问是哪位祖郎中,我说是原来并州刺史府的祖法古祖参军,被朝廷新任命为分司南道的度支郎中了。之后我离开了一会儿,回房就不见她俩了。”
莫小丰听了这话,心念一闪:莫非是因为祖法古认得封羽衣,封羽衣在听说祖法古即将来到驿站的消息后才不告而别?她为何不愿与祖法古见面呢?
他随即想起封羽衣曾说过,她和紫苏此行是来洛阳探亲的,目下既已到了洛阳城下,应当不至出什么危险,或许待明日入城寻到她的叔父,自然也就能知道她的去向了。这么想着,便交待小枣道:“明天离开驿站时,别忘了把她俩的马牵上,或许很快又见面了。”
小枣离开后,莫小丰独自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头脑之中盘桓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问号:侯鉴离洛,是事出巧合,还是有意对自己避而不见呢?看来,自己的这趟洛阳劳军之行远比当初预料的要复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