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晚,林壑独自伫立,他与人群的欢乐格格不入。他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冰冷的束缚,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对他施加无形的压力。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艰难拉扯。
他的内心充满了寂寂疾病人的恐惧,那种对人群的疏离,对未知的恐慌,如同黑夜中的幽灵,紧紧缠绕着他。
他心中狂呼着“羽”的名字,那狂野的神力与荣耀,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荒谬。他,一个寂寂疾病人,怎么可能成为他们口中的英雄?
然而,昆的话语如同诅咒般回响在他的耳边。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条通往与那怪物对决的荆棘之路。
他被困住了。
不仅仅是在这夜晚的黑暗里,更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场虚幻与真实的较量中扮演英雄,因为他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痛苦与挣扎。但同样,他也不能逃避,不能在这梦境中迷失,否则他将永远无法醒来。
他踉跄着靠在墙上,双手紧紧捂住额头,试图抵挡那无形的压迫。
“我做不到。”他喘息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他所有的希望,那些关于这片土地能治愈他心灵的幻想,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低语着,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挣扎。
“不能停下来。”他再次呢喃,仿佛在与自己内心的恶魔对话。
“我到底怎么了?”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他抬起头,看到渺正向他奔来。
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手中的罐子在夜色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她走近了,放下罐子,关切地望着他:“林壑,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涌入他的心中,带给他一丝丝安慰。
“不。”他愤怒地冲她喊道,“我不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离婚以后什么都不好!”他怒视着她,仿佛是在挑衅她,看她敢不敢问什么是离婚。
她手持罐子的方式使得她的脸庞大部分隐没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对他的爆发有何反应。但她的某种内在敏锐似乎引导着她。
当她开口时,她没有用粗鲁的口吻加剧他的痛苦。她温柔地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你可以自己去那待会儿。”
他猛地点了点头。是的!他感到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随时可能断裂。他的喉咙里充满了压抑的暴力感。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渺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引导他离开村子,朝河边走去。
在微弱的星光下,他们来到了河岸边,然后顺流而下。走了半英里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古老的石桥前,石桥闪着潮湿的黑色光泽,仿佛刚从水中升起,专为林壑所用。
这种念头让他停下了脚步。他把这座桥看作是一种门槛;桥那边黑暗的山丘里潜伏着危机。他突然问道:“去哪啊?”他害怕一旦过了那座桥,他再回来时就会认不出自己了。
“到对岸去。”渺说,“在那里你可以独自待着。我们的人不常过河——据说山那边的人很不友善,邪谷的邪恶扭曲了人们的精神。但其实我到过山那边,,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附近有个地方,没有人的。”
尽管这座桥看起来古老,但在林壑眼中却显得不太可靠。未抹灰浆的接缝显得脆弱,仅靠微弱的、狡猾的星光阴影连接在一起。
当他踏上桥时,他担心自己会滑倒,石头会颤动。
但桥拱很稳固。在桥顶,他停下来靠在桥的低侧墙上,低头望着河流。
河水在他脚下黑沉沉地流过,那流水声仿佛是向大海祈求宽恕。他凝视着河水,仿佛是在向它寻求勇气。
他想,难道自己不能回到村子里,假装自己是重生的羽吗?他不能。他是个寂寂疾病人,有些谎言他不能说。
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袭来,他拼命地捶打着栏杆。他猛地抽回手,试图看看自己是否受伤了,但在微弱的星光中,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伤痕。
他紧皱着眉头,转身跟着渺走到河的西岸。
不久,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渺直接向西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向右爬上陡峭的山坡,再沿着一条分裂的峡谷走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峡谷底部崎岖不平的路前进,仿佛在破碎的船上保持平衡。
峡谷两侧破碎的山石残骸耸立着,收窄了他们的视野。几棵树像桅杆一样从两侧伸出,靠近河流的地方,船体残骸搁浅在一片平滑的沙地上,沙地向一块突入河中的平坦岩石岬角逐渐退去。
那河在这块岩石周围抱怨着,仿佛对河岸短暂的收缩感到恼火,声音像海风在礁石丛生的残骸中呜咽着吹上峡谷。
渺在沙地上停了下来。她跪下来,在沙地上挖了一个浅浅的盆,把她的陶罐里的砾石倒了进去。砾石在敞开的盆地里发出更多的光,使得峡谷底部被黄色的光芒照亮,很快林壑就感受到来自砾石的温暖。石头的微光让他意识到夜晚很凉爽,是围坐在火堆旁的宜人夜晚。他蹲在砾石旁,打了个寒战,就像即将崩溃的歇斯底里最后的颤抖。
渺把砾石安顿在沙地上后,向河边走去。她站在岩石上,光线勉强照到她身上,她的身影很暗,但林壑可以看到她的脸仰向天空。
他跟着她的目光望向山的黑色面庞,看到月亮正在升起。银色的光泽使岩石边缘的星星变得苍白,用它的阴影使山谷变暗;但阴影很快顺着峡谷下移,月光落在河上,使河水呈现出古旧银白的颜色。
当满月从山中升起时,它捕捉到了渺,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洒下一层白色的雾气,像爱抚一样。她静静地站在河边,抬起头对着月亮,林壑用一种奇怪的、阴沉的嫉妒看着她,仿佛她正站在属于他的悬崖边上。
最后,当月光穿过河流照进东边的山谷时,渺低下头,回到了林壑身边。她没有直视林壑。
“那我走了。”
林壑的掌心痒得难受。他害怕夜晚;他不想独自面对它。他尴尬地站起来,皱着眉头望向峡谷的庞大轮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情绪地说:“别走了。”
“那你能再讲讲你自己吗?”
他皱了皱眉,低下头,仿佛空气中伸出的利爪击中了他。然后他猛地挺直身子。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结婚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猛地转过身来面对她,仿佛她在背后刺了他一刀。在他炽热的痛苦目光和露出的牙齿下,她犹豫了一下,低下眼睛,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