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一声轻响,在沉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戈汵差点直接弹坐起来,她就说,这人怎么会忍得住。
但是,她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要看看这人打算干嘛。
眯着眼睛的戈汵很快注意到,那小孩站在长立柜前,柜门已经弹开了。
站在柜子前的于韧眉头蹙了蹙,她没想到这柜子打开的声音还挺响,把人弄醒了。
不应该锁柜子的,反正屋里就两个人。
已经把对方弄醒,于韧还是动作尽可能轻地从柜子里取出一管营养液,迅速打开,将一管液体倒入口中。
是的,她饿了,非常。
其实,现在已经四点多了,G6285的白天长达16小时,所以,外面已经渐渐泛出微光,太阳也已经在准备爬山头了。
但,于韧真的饿到胃部绞痛,一种无法形容的扭曲感。
于韧有一种荒谬感,似乎昨天喝的那管营养液是一种幻觉,当人清醒,幻觉就立刻消散。
或者也可以说,那管营养液像是沙漏一般,当流沙地中的沙子全部落到另一头的那一刻,这营养液的有效性就被按下了暂停键,似乎必须有东西进行补充和延续,否则这种痛苦的拧巴感会一直持续。
事实上,于韧在戈汵睡着之后,就察觉到这种类似于绳子被纠缠到一起还有往更乱方向纠缠趋势的疼痛。
以前也被饿过,于韧知道这种胃部痉挛起来的痛苦,其实只要稍微垫吧一点点东西就可以缓解很多。
但,戈汵很警惕。
于韧在熄灯之后,就察觉到戈汵的始终没有平息下来的呼吸,屏气凝神地在守着什么。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戈汵才渐渐缓和了呼吸,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刚换到新环境,清醒状态下的于韧是非常不容易进入深睡眠,浅睡眠还是可以的,但是胃部的绞痛让她一夜未眠,一直坚持到天微亮,她几近溃散。
本来她就留意到戈汵睡得并不那么扎实,所以一直没打算起身找吃的,但是,她坚持不了了。
等到营养液进入口腔,顺着食管一直流淌浸润胃的时候,霎时胃部的感觉就缓解了。沙漏被翻转,细细的碎沙又开始流淌,就像是按了“开始”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就想起蒲岱说的“还不饿?”,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哪怕加餐吃得并不愉快也一定要吃完。
于韧没再关柜子,就让柜门敞开在那里,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盖上被等着天完全亮起来。
戈汵看到人过来的时候,眯着的眼睛留下的缝就更小了,但等到的就是人直接躺下的动静,而她眯着眯着没等到别的事情,便又睡过去了,这一次睡得倒是很扎实。
一觉天明,六点半,该起了。
戈汵再次睁眼的时候,先恍惚了一下,接着立马转头看向对床。
于韧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便也转头看向她。
戈汵甫一触及于韧的眼神,似是受惊的鸽子,立马扑腾翅膀转身逃离现场。
她立刻转回头,透过自己上铺的床板看着天花板,平复自己刚醒之后猛烈动作产生的剧烈心跳声。
戈汵眨了眨眼,自然想到昨夜的那一幕,又意识到自己不设防的入睡,到底是有些懊恼地晃了晃脑袋,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思绪中摘出来,接着坐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地起床了。
于韧一直在留意戈汵的动静,见她起床了,便也跟着动作。
等到戈汵准备出门,于韧正犹豫要不要跟上的时候,戈汵开口道:“一起走吧。”
于韧转头拿起自己收拾好的背包,跟了上前。
她的包里没什么东西,除了她自己的那套奶蓝色已经短了的套装,其他的都是庇护所分发的,连背包也是。
里面放着一件雨衣,以及剩下的所有营养液,一共9支,今天2号,到下个月3号,正好一天一支。
蒲岱已经在楼下了,看到跟在戈汵身后的跟屁虫,没发表什么意见,只问道:“昨天睡得怎么样?”
戈汵跟蒲岱对视一眼,用余光觑了一眼于韧,然后回答:“挺好的。”
蒲岱有点惊讶地挑挑眉,看向于韧笑了笑,算作打招呼,又转头问戈汵:“走,早上营养液喝了么?”
于韧诧异蒲岱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但还是回以点头以作回应。
“现在喝。”戈汵从口袋里拿出营养液,仰头吞下后,塞上盖子,路过垃圾桶,丢了进去。
蒲岱跟戈汵肩并肩,向后仰头看向于韧:“叫于韧,是吧?”得到于韧的点头之后,问了句,“还不饿?”
于韧摇头,不是不饿,是喝过了。
蒲岱以为小孩小,一般被明上校和姜师送来的小孩,前几天都不需要喝营养液充饥,因为很多时候,两位前辈会给这些饿了的孩子一瓶高级营养液。
高级营养液食用品质更高,至少抵五瓶基础营养液,也就是庇护所派发的这种低级营养液。
这种高级货,喝过后即便饿了也不会产生那种抓心挠肺的饥饿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很温和的补品。
因而,接连两次都摇头的行为,在蒲岱看来,完全符合逻辑。
甚至出于于韧没对戈汵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对待这小孩都友善许起来。
至于别的,总不能为了那些还没发生或者完全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而变得面目可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