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头就像是一座不断鼓风的熔炉。
这熔炉中,正在锤炼着即将断绝汉室气数的最强之锋。
他闭上眼,呼吸着灼热的空气,喃喃自语道:
“时间,恐已不剩太多了……”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张晟,笑道:
“白骑,现在咱们也该去见一见,那位枯坐山中数日的使者了。”
张晟颔首,既已达成共识,他自然不会有其他意见。
两人一路下山,来到修筑在山腰处的一排屋舍,还没走进去,叶横舟和张晟就嗅到一股熟悉至极的香气,幽静而馥郁,浓而不艳。
负责把守此地的士兵本还在皱着眉头,强自忍耐,见两人来后,才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见过山主、大祭酒。”
叶横舟打趣道:
“都说久处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看来你小子还是历练不够啊。”
士兵苦着脸,摆摆手,摇摇头,嘀咕道:
“天天这么熏,腌肉呢?”
叶横舟不禁哈哈大笑,张晟也是摆首不语。
来到那名使者房前,叶横舟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嗓音,虽未含多少情绪起伏,却是清清朗朗,珠圆玉润,令人听之忘俗。
“何事?”
叶横舟笑着回答道:
“公达,是我。”
“原来是叶山主,快请。”
拉开门,只见一名年轻士人。
此人面如冠玉,头戴束冠,身着蓝灰直裾,腰间系着一枚玉佩,行走间只听琅琅清音,浑身满是清风明月的爽朗和气。
见叶横舟走进来,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见过山主、大祭酒。两位既然来此,当是已有决断了?”
叶横舟正色道:
“正是如此。”
这位年轻使者名为荀攸荀公达,正是出身于颍川荀家子弟,他们来找叶横舟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自汉桓帝首开党锢之祸以来,汝颍宛洛乃至山东河北,不知道多少世人遭遇党锢,空有才学却只能在家闲居度日,老一辈郁郁而终,新一辈又无处施展才能。
如是经年,这些曾经跟随汉武帝、汉宣帝联手打造龙气体系,手持原始股的经学世家们,早已被踢出了核心圈子,在权力中枢的地位,还要屈居于外戚、宦官之下。
如果不是被党锢逼疯了,这些世家怎会与张角颇有默契,乃至暗中支持太平道?
黄巾起事时,过汝南袁家而不入之事,莫非是假的不成?
这番谋划,虽是令这群世家借助黄巾之力,成功要挟天子为其大开党锢,更获得了自募兵勇的权力,却也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天子的信任。
在十常侍当政,天子越发昏聩的现在,眼见难以从上到下地夺回权力,以荀家为首的儒门世家们,就想到了联系现在风头正盛的黑山军,重演黄巾旧事的法子。
不过,叶横舟也知道,儒门和太平道是理念之争,甚难调和,固然在面对如今这位天子时,他们之间可以有刻意模糊出来的空间,但到最后,仍是不免走向对立。
所以,叶横舟只是提出,希望儒门能够提供一些失意的读人,最好是出身寒门者。
只要儒门能派出些人手,保证让这些读人能够安全地抵达太行山,交易就算完成,至于能够剩下几人,则不需儒门格外操心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条件后,荀攸是有些吃惊的。
不是因为这个条件太苛刻,而是因为太轻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