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一片惊愕之声,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李徽,惊的大气不敢出。马凉更是震惊之极,愕然片刻,大声叫了起来。 “李内史,你什么意思?我马凉可什么都没做,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李徽冷笑道:“来人,拿了马凉,扒了官服绑了问话。” 周澈闻言沉声应诺,带着几人上前便拿马凉。马凉手扶腰间兵刃,厉声道:“无凭无据,谁敢拿我?我乃朝廷任命的丹阳郡尉之职。” 李徽冷声道:“证据会让你知道的。你是郡尉,本官是内史。我要拿你,你若反抗便是犯上作乱,可当堂处置。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丢了性命。李光,拿下此人。反抗的话,立杀无赦!” 周澈沧浪抽出腰刀,沉声道:“遵命!” 身旁护卫也都纷纷抽出兵刃对着马凉,堂上顿时刀光剑影,气氛紧张。 马凉皱眉沉吟,他不知道为何李徽会突然翻脸不认人。他虽然不肯被拿住,但此刻好汉不吃眼前亏,若反抗的话怕是没好果子吃。 “马大人,你莫要反抗。内史大人要拿你,总要有理由和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冤枉于你。你若反抗,岂不反而是犯上了么?”杨凯之在旁提醒道。 马凉哼了一声,将手从刀柄上移开,叉开双手看着李徽道:“李内史,卑职不会反抗的,卑职只希望有个公道。告诉卑职,卑职到底犯了什么罪。就算有罪,也得朝廷下令,李内史有何资格拿我?” 周澈带人上前,将马凉的兵刃卸了,靴子里的匕首也掏了。用绳索捆住双臂双腿,让马凉动弹不得。 李徽看着捆成一根棍子一般躺在地上的马凉,微笑开口道:“马凉,先让你明白本人有无资格拿你。这是尚令王彪之,侍中兼吏部尚谢安,尚仆射兼丹阳尹王坦之三位重臣的授命。授予本官全权整饬丹阳郡武官员,全权处置之权。来人,拿给他瞧瞧。免得他说嘴。” 赵大春拿着李徽展示的那张来到马凉面前,对着他的脸展开,瓮声瓮气的道:“瞧清楚了。” 马凉仔细看了,果然是授权,且有王彪之谢安王坦之的签名和印绶。确凿无疑。不禁头皮发麻。 李徽道:“诸位也瞧一瞧,莫要说我李徽越权行事。我可是有三位大人代表尚省和门下省的正式授权的。瞧清楚了。” 赵大春举着授权在杨凯之等人面前展示了一圈送回李徽手上。 李徽看着马凉沉声道:“现在本官有资格拿你了吧?当然,拿你需要罪状和证据。马凉,你听好了。你的罪可不小。自太和四年起,你就任丹阳郡郡尉以来,两年多来,你利用原丹阳尹羊大人的信任,让你专管军务之机,大肆盘剥郡兵兵饷军粮,克扣私吞,中饱私囊。除此之外,你还胆大包天,谎报员额,吃朝廷的空饷。为了能贪墨更多钱财,你甚至不惜将我丹阳郡兵驱逐,人走了,军籍却留在花名册上,让你能继续按照空人头捞钱。如此胆大妄为,无视朝廷律法军纪,真乃罪大恶极之徒。马凉,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凉脸色煞白,喉头滚动,大声道:“没有,我没有,你血口喷人。证据呢?怎无证据?” 李徽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证据多的是,本官暗中查访郡兵兄弟,他们纷纷愿意作证,指认你贪墨兵饷,吃空饷,甚至还有人说你倒卖军械。这些都是他们的证词,人就在衙门口,上百人之众,你难道没看到他们么?要不要一个个喊上来跟你对质?” 李徽从案后矮几上抓起一沓口供,呼啦一下撒了下来。口供飘飘荡荡,散落一地。两张落在马凉面前,马凉偷眼观瞧,上面果然是交代自己之前干的那些事的经过。下边署名上按了红红的手印。两个名字他很熟悉,是丹阳郡郡兵中的一名伍长和一名什长。 但即便如此,马凉当然明白不能承认。这可是死罪,只能抵赖。 “这些人,都是下边的士兵,他们奸懒馋猾。我要求他们严格一些,他们便怀恨在心,找到机会便污蔑于我。他们的话怎么能信?”马凉叫道。 李徽点头道:“你是死不肯悔改承认了。宋安平,你来告诉他。” 站在堂上的一人低着头出列,跪在地上磕头叫道:“卑职在此。” 马凉惊愕之极,这位宋安平是丹阳郡郡兵之中的两名校尉之一,也是自己的心腹。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事情。现在他居然出来说话了,那可什么都完了。 “宋安平,你可莫要胡乱说话。”马凉叫道。 宋安平哭丧着脸对马凉道:“马都尉,你就认罪吧,李内史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交代了。认罪了从轻发落。你还是别抵赖了。哎。” 马凉大骂道:“我交代什么?宋安平你这狗东西,我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 宋安平转头不看他,哭丧着脸对李徽道:“李内史,卑职所言全部是真,卑职可同马凉当面对质。马凉丧心病狂,克扣粮饷,驱逐我郡兵兵士。他来之前,我丹阳郡郡兵有四干八百多人。他来之后,只剩不足三干,一干多兄弟被他弄走,但是营中名册尚在。每次拨付兵饷,这些都被他中饱私囊了。还有……” 马凉头皮发麻,怒骂道:“住口,你也没少拿老子的钱财。还有其他人。杨凯之,你装什么?你没拿老子好处?祈康成,你躲什么,你没拿么?还有你李内史,这几个月来,我请你喝了十多次酒,送你钱财数十万,你拿了钱喝了酒便不认人是么?人人都有份,嘿嘿,一个也跑不了。” 被点名的和没被点名的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李徽呵呵笑道:“马凉,他们都已经交代了,也保证要上缴赃款,我已经决定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你是意图拉拢他们下水罢了,给些好处腐化他们,你才是罪魁祸首。杨主薄,你说是不是?” 杨凯之满头大汗,但听了李徽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李内史这显然是在捞自己,怎会不懂?于是忙道:“正是,我等已经主动交代了。李内史也决定不予追究。马凉,你试图拖我们下水的恶毒伎俩已经被识破了。你攀诬我们也没有用。” 马凉惊愕瞠目。李徽笑道:“至于你送我的五十万钱,我已经上缴丹阳郡房。账上都有记录。我怎会为了你那几十万钱便被你拖下水?喝酒收礼,都是为了麻痹你罢了。马凉,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马凉心中一激动,冲口说道:“李徽,就算如此,你却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马凉可是有靠山的。你敢动我,教你吃不了兜着走。劝你识相些,放了我,咱们一笔勾销,我也不怪你。” 李徽大笑道:“靠山?吓唬谁呢?你的靠山有我的大?我有王谢当靠山,你大得过我?” 马凉大声道:“呸,王谢算什么?我有桓大司马郗中作靠山……谁敢动我?” 李徽哈哈大笑道:“师爷,记下他的话,在座各位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会将他的口供和罪状呈递给朝廷,我要当面问一问郗超,此人贪赃枉法,是否是他郗超所包庇,是否是桓大司马所包庇?哈哈哈,很好,马凉,你的靠山会不会帮你,你就等着瞧吧。” 马凉此刻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冲动之下,居然说出了最大的秘密。他确实投靠了郗超,为郗超监视李徽在衙署的行为,作为郗超的眼线。这确实是他的靠山。 但是,自己说出来了,郗超必不会承认他安插眼线的事,况且自己还有大罪在身。若是自己不说出来,郗超可能还会捞自己一把。一旦说出来,郗超定会断然否认,甚至落井下石了。 马凉悔之不及,自己被李徽激怒,脑子一热说出了这件事。那自己便已经死定了。 马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李徽沉声喝道:“宋安平,着你率人马前往马凉宅邸,抄没财产田亩,不得有误。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是你改邪归正的机会。办好了,本官自不会追究你。办不好,以同案论处。” 宋安平抱拳应诺,领命而去。 衙门口,几名后续迟到的官员已经吓蒙了,堂上众人也吓蒙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万万没想到,李内史今日突然发飙,一改平日和善,下了死手了。 有的人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李内史这么多天是韬光养晦表面敷衍,暗地里搜集各人的错处,今日要一举肃清衙署官员,整饬丹阳郡府。 他不但有备而来,而且已经取得了许可。马凉当场便被革职抄家,凭他一个内史是不敢决断的,马凉可是郡兵都尉,好歹也是六品武官,他还无权定夺。这恰恰说明他有恃无恐,且已经掌握了全部的罪证。马凉的心腹宋安平也倒戈了,足见之前他暗地里做了诸多的行动,有了确凿把握才会发动。 而堂上几乎所有官员,都不约而同的回想起自己的作为。丹阳郡衙署官员在前任府尹治下便已经散漫不已,为自己捞好处,偷懒耍滑,不务政务。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屁股不干净。 就在刚才,马凉已经攀扯了许多人。马凉确实用钱堵了众人的嘴,很多事官员们都是知道的。这下更不知道李内史会如何处置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