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对,得赶快走,趁着现在她还未曾与苏忱霁有过首尾,尽快离开。
但在决定走之前,还要先试探他如今的态度。
念头一起,沈映鱼忍着头疼,从床上爬起来。
先将值钱的细软和几套衣裳、银票都打包起来,然后扔进床底下,她捧着狂跳的心整理了衣襟和神情。
待行至门口时,她又犹豫许久才敢开门,往外面走去。
大厅坐着的少年正倒着清茶,见她这么快就出来,微扬着眉。
“喝了吗?”
沈映鱼没有回答,抿唇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抗拒的姿态尤其明显。
苏忱霁乜斜她脸上的表情,和要开口又闭唇的纠结动作,看似方才在里面的所有震惊和愤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太了解沈映鱼了,只要给个台阶下,她就能缩着手脚当温吞的乌龟。
“沈映鱼。”
见她因自己突然的唤声,而下意识一抖,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很好奇,他在她心中,究
竟有多少位置?
如此想着,他缓将向来挺拔的背脊微弯下去,脸趴在桌上,将把眼中的神情都遮住,声音带着微不可查轻。
“是我错了,昨夜是我控制不住的失了理智,差点犯下大祸,但我绝非是想要对你不敬。”
“别生气了好吗?”
沈映鱼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高大的身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怜地抖着肩膀埋下头,似在哭。
在哭,哭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
沈映鱼下意识心疼得站起身,但刚站起就又坐回去,手抓着桌沿,神情有挣扎。
不能这样。
就算此次心软原谅了他,两人之间也回不去以前那样了,此事实在太过于荒唐。
即便没有前世梦,她也确实无法对一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产生任何的感情。
而且若是传出去,世人将如何看待他和她?
趴在桌面上的苏忱霁听见起身的响声,复又听见坐回去的动静,那双乌木眸中的温情褪去,沉滞下一层灰。
她对他的感情不够,微弱得连可怜他的怜惜之情都没有。
那刹间,心中翻涌出无数阴暗扭曲的情绪,每一根骨头都疯狂叫嚣着将她藏起来,直到爱得离不开他。
但待他再次抬起泛红的眼尾,眼中却浮着晶莹的泪,顺着眼角往下,漂亮的脸上满是无助的可怜。
“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苏忱霁轻声地呢喃着,眸中雾霭霭得看不真切神情,“你答应过我,向神佛起过誓言,永远不会抛弃我的。”
此刻的少年如同神龛上供奉的,玉琢小神像落在了土里,染上灰,支离破碎着。
他被分割了成肉身和灵魂两半,一个含泪示弱地求她,一个冷冷地窥视着她,想着如何将她彻底占有。
沈映鱼不能抛弃他。
她发过誓言的。
沈映鱼因为这一句话,还有见他此刻的破碎,心软得一塌糊涂,想要上前安抚,可怎么都迈不过去道条坎儿。
她将下唇咬出一条红线也不曾上前,神情复杂又纠结地看着眼前,哭得比女子还要惹人怜惜的少年。
这是她放在心尖的少年,只有亲情却无男女情爱,而且前世之事她不想再经历了。
在沈映鱼纠结之时,苏忱霁同样也在暗自观察,她脸上的每一寸神情。
见她此刻的模样,便知道她现在心多硬。
为了一个野男人,竟能对他狠心至此。
他捏上虎口的伤疤,心中冷嗤着,脑中想着她此刻还在意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报沈府的仇吗?太子虽死了,但申府还没有倒下,别离开我,你想要杀谁,便是皇帝我也能替你报仇。”
苏忱霁流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只知道要抓住沈映鱼,不计一切地将她留下。
这一句话若是传出去,他焉能有命活?
沈映鱼下意识环顾四周,好在这是在家中并无旁人,这些话也不会流传出去。
“忱哥儿,你该明白的我待你如亲人,沈府的仇是我的,其实本就不该强加在你的身上。”沈映鱼隐晦地说着,明白着拒绝。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并无沈氏血,那沈氏的仇与他就本分干系,日后她另寻旁的法子报仇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