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下。海城县,官署。易柏在王之的带领下,行走在其间。他与王之在路上交谈着。“王县令,新任郡守上任以来,做得可好?”易柏走在前头,问起黄叙之事。后头王之紧随,见这位龙君开口询问,哪敢犹豫,忙是开口,答道:“龙君,新任郡守吏治清明,公私分明,上任近一年来,使东碣郡蒸蒸日上,却是好官,海城县亦受其照顾,乡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然,有一事,让下官很是不明白。”王之脸上露出困惑之色。“是何事?”易柏停下脚步,问道。“龙君,新任郡守,似乎对双龙江四县,很是照顾,给予了我们高度自治权,且给了我们很多钱银发展……”王之到现在亦是想不明白,为何郡守要如此做。“无碍,他给你,你接着就是,多发展县城,莫要苦了乡民。”易柏一听,心里门清,张口说道。他知,黄叙是知四县和他关系匪浅,这才特意如此做。他心中叹息,黄叙此事,他还真不好处置,涉及人道争龙,他总不能横插一手。“龙君,下官自是会为乡民造福,不敢违背!”王之拱手说道。易柏笑笑,没再言语。王之默默跟在身后。不多时。王之带着易柏,来到一座厢房之中。“龙君,那稚童,就在此处。”王之毕恭毕敬。“既如此,你且随我一同进去。”易柏说着。他伸手推开房门,往里走入。他走进厢房,见着周围到处都是屎尿,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面而来。易柏进都不想进去,走了出来,朝王之招了招手,让其去将那稚童带出来。王之往里走去,可没走两步,脸色难看的退了出来。“龙君,请少待半刻,我叫人来喊稚童出来。”王之受不了,果断叫了随从。易柏站在远些的地方,不想靠近这厢房,他等待王之叫人过来抓人。不一会儿。王之的随从赶来,走入屋中,把稚童带了出来。易柏终是见着这个号称转世三次的稚童。此稚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小脸枯黄,似很久没吃饱过,身上散发一股尿骚味。“伱们别抓我!快些放我回去,我躲在屋里,地府公差抓不了我!”稚童大声叫唤。听其话语,确不像是寻常孩童。易柏见此,来了兴趣,他静下心来,用起他于道庙所得的法眼,只觉双眼一热,他再睁眼,朝稚童望去。怎看都是无异。是纯正的人。非是借尸还魂。莫非,真是和地府公差有关?“童儿,你为何,在房屋到处涂满污秽?”易柏走上前,问道。稚童看着易柏,闭口不言。“还不速速开口!你的事情,官署帮不了,此位乃是护我四县乡民平安的双龙江龙君是也!”王之走上前大喝。“双龙江龙君?!”稚童眼睛瞪大,很震惊的看着易柏。“怎地,有何问题?”易柏微弯下腰,笑着问道。“我听过你,我被地府公差抓住时,我听他们说过你,说你本事高超,有公差问,若来双龙江一带勾魂,是否要请示你。”稚童开口说道。易柏一听,心头古怪。他的名头,真传得这么广?易柏未有多想,他望着稚童,开口说道:“你听过我,那就好办了,我亦听过你,转世三次,此事可是真的?”易柏语气平静,略带柔和。“自是真的!”“我听说,人死要喝那孟婆汤,将生前过往全部一笔勾销,你却是为何能记三生?”“不敢欺瞒龙君,我第一世被抓去时,因生前是官员,阎罗以人间退职官员的礼仪接待我,赐我座位,赏我茶水,可我瞧见那茶水浑浊似黄酒,我又瞧见阎罗面前茶水清澈,我就知道,这是汤,我悄咪咪的把茶水倒了,假装喝尽。”稚童很冷静的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怎地,你之前没说过这些?”站在旁边的王之忍不住探头问道。“跟你说了又没什用。”稚童看了一眼。王之听了,觉得有理,退回易柏身后。“后来呢?”易柏未做评价,询问接下来的事情。稚童面对易柏,不敢造次,忙是回答,说道:“龙君,后来那阎罗查我恶行录,说我生前曾害他的好友,故不查善行录,直接罚我做马,我被带到一马厩里,变成一小马,我饿了就找奶,大了就吃草,长成骏马,可那马夫与奴役动辄打骂我,还总是不加鞍鞯骑我,两个髁骨夹着我肚子,让我痛彻心肺,我忍受不了,便三天不吃,绝食而死。”“再是后来,我又被带回地府,阎罗说我受罚不够,还需受罚,就让我去做狗,我心中不愿,阎罗就遣鬼押我过去。”“后来我就当上了狗,我不愿当狗,有心想要寻死,却不可得,后来恼了,咬了主人一块肉,主人把我乱棍打死,阎罗又说不够,罚我做早夭人,我二岁即死,我不愿如此被摆布,寻得官署,用来护我不被抓我。”稚童将事情悉数道之。听着这些话。易柏若有所思,思量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将污秽涂满整屋,是何道理?”稚童回答道:“我听过地府公差说过,它们惧怕污秽,有些时候碰到污秽遍地的房子,就会等污秽没了,再进去勾魂,我就在屋中涂满污秽,避免地府公差抓我。”秽物辟邪。倒是有理。寻常二岁稚童,如何能做到这些。这稚童,大概是真的,确实是在受轮回之苦。只是易柏不知,地府是否真的会如此,因生前害阎罗好友,阎罗就不管其他,直接让其受罚。易柏不敢断定,地府是否真的是如此。他需亲自了解一下。“此事我已知晓,若地府公差前来,我自会为你处理!”易柏开口说道。“小的拜谢龙君,拜谢龙君!”稚童学着大人模样,跪在地上磕头。“你且告诉我,你生前是何官员,转生做马,又是哪一家的马,转生成狗,又是哪一家的狗。”易柏凝视稚童,询问道。“回龙君,我,我是大燕先帝时京兆尹,名方瑜,我转生做马,乃是陵沛郡越县姓王人家,成狗乃是三江郡古新县姓李人家。”稚童如实回答。易柏听完,点头让稚童回去,他会在海城县坐镇,让稚童不必惊慌。稚童以头抢地,感激不尽。易柏摆手让其退去。稚童被随从带走。易柏转头张望王之,开口说道:“王县令,你且去查查,此人所说的京兆尹身份,是否属实,再查上一查,此人生平如何。”王之点头称是,匆忙离去。易柏见王之离去,他口称‘变’,化作海东青,振翅高飞,隐入云层。……海城县外。山上密林。易柏降落于此,他化作人躯,手上光圈浮现,他将之打入地面。使得那驱神之术。“土地山神,速来见我!”易柏大喝一声。他声音落下,久久未有回音。他不由皱眉,他本想试试,看看双龙江附近,有没有一两位土地。现在看来,似是没有。易柏本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土地山神。可他还未行动,一道身影从地上钻出,妖娆多姿,素衣裹体,妇人模样。“古村土地夫人,见过龙君!”妇人自称‘土地夫人’,开口说道。“土地夫人?”易柏看到此妇人,瞬间记起此人身份。当初他还在双龙江中游,县令曾带人过来寻求帮忙,言被魑魅缠身,未曾想是那人与土地夫人寻欢,最后被缠上,土地夫人要带其离开。最后这件事的处理亦是挺好,土地夫人成功把人带走了。他记得那人叫……李琦?“许久不见,夫人别来无恙?”易柏拱手,客套一番。“怎敢受龙君一拜,我自是无恙,今受龙君召唤,特意赶来。”土地夫人不敢受礼,忙是躲开。“夫人受我所唤,担得起一拜,不知李公子何在?怎没随你一同前来。”易柏问起李琦。“咳咳,龙君,李郎有些累,没过来。”土地夫人不自然的说道。“原是如此,夫人,此次前来,我是为一事而来,我欲请夫人,替我走上一遭,去陵沛郡越县,找一姓王人家,是否有马绝食而死过,再去三江郡古新县,找一姓李人家,是否有狗咬伤主人,被乱棍打死。”易柏将自己的要求说出。“龙君有令,我自遵从,还请龙君先回,待我打探,自会寻得龙君!”土地夫人如此说道。她说完,身形没入地面,消失不见,为易柏办事去了。易柏再是化作海东青,振翅高飞,返回海城县。……很快。易柏回到海城县官署,他坐镇此地,以免地府公差趁他不在,勾走稚童之魂。但他对于此事,还是心有怀疑。他自是不能听信一家之言。但他寻不得地府公差。在寻不得地府公差一问的情况,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易柏身处官署之中,陪伴阿念,等待消息。……两日之后。土地夫人找到易柏,传回消息。陵沛郡越县五年前确有一户姓王人家的马绝食而死。三江郡古新县有户姓李人家,三年前有狗发疯咬伤主人,确是被乱棍打死。易柏知晓此消息后,他感激一番土地夫人,承诺会给其些许香火。他将此事交给阿念去做,让其带随从去给土地夫人上香。易柏做完这些,又在官署之中等待。他要等最后的消息。那稚童生前的身份是否属实。易柏等待。……转瞬之间,又是两日时间过去。县令王之终是带回了最后的消息。稚童身份属实。先帝时期,的确有一京兆尹,名唤‘方瑜’。易柏坐在官署椅上,嘴里拿着蜜饯吃着,眯了眯眼,问道:“此人风评如何?”王之气喘吁吁,答道:“风评极好,根据我好友传来的消息,方瑜是位难得的好官,但因不愿同流合污,被人下毒杀死。”易柏一听,点头不语。既如此,那就该和地府打上交道了,是该问一问,这件事是怎地回事。若真是地府不公……他不会坐视不理。要是坐视不理,他还当个锤子辰神?辰神职责,他尚且不知。但遇见如此不公事,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看着稚童被收走不成。易柏心中下定决心。他让王之给他寻得一处厢房,入内休息。……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易柏盘坐于厢房之中,取出妖丹之中那几枚之前剩余的怪物丹丸,将之吞服,提升些许妖力。他内视自己的妖丹。只觉妖丹这一步,他尚需走很长的路。化形,尚有遥远的距离矣。易柏本想入定,取出佛策,阅览一二。可倏然见着一团妖气出现在他厢房门外,这让他愣住。易柏站起身,往外张望。只见一只河蟹站在门外。“横行介士,你来作甚?”易柏认出河蟹是他双龙江的小妖。“龙君,我奉先知君之令而来!”河蟹惊慌失措,开口说道。“先知君?不是,你是怎进得官署的?”易柏更好奇于这一点。“龙君,我常行善于各地,官署衙役自是识得我,故而放我进来。”河蟹连忙回答。“原是如此,介士你言先知君有令,是何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