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不得不开口为柳竹求情了。
读人的逻辑和步骤,就是那么矫情。
谁让他们是助弱灭强的御史,哪怕他们事后在掐死柳竹不牵累自己,此刻,必须,为柳竹说项。
不然就是冷血无情,不顾同僚之义,以后就报不了团了。
不用多说,眼神就交流完毕,一伙儿御史啪啪啪的跪下。
表情肃穆而又悲壮。
“皇上啊~~~”嗓门必须大,因为皇上已经跑远了,嗓门大能说给各种路人听,路人除了会转达还会制造舆论。
利用舆论本来就是他们的必用手段。不会煽动群众的逼迫皇帝的下旨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柳大人真心为国,但是取证疏漏导致冤枉了席国舅,更是一心担心陛下遭受蒙骗才冒犯天威。他能用子孙后代的前途做承诺,正是他在乎陛下,在乎大墨,在乎自己内心渴望主持的正义公理啊~~~”
啧啧啧,要不人家怎么是一把手,而柳竹是二把手呢。
瞧瞧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
这柳竹瞬间就变成了,只是“指责疏漏,担心陛下,为了大墨不惜一切”了。
韩少军觉得此刻不说点什么,都有点对不住司轩平日里对他的关照了。
“这位大人下一句话是不是,陛下对于柳大人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他只是一个案子略有疏忽罢了。若是陛下执意重判,不仅仅是伤了柳大人一片拳拳爱国的忠诚之心,更是寒了其他臣子的心,也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以及敢说真相的勇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君王也会沉醉在虚假的谎言中……对吗?”
虽然台词略有偏差,但是差不多全中。柳竹刚刚吃过嘴仗,现在众御史再度领教。
把话说在你的前面,让你无话可说。
御史大夫,黄永,比柳竹小整整五岁,这种上司比下属年轻的例子在官场上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比熬资历更常态一些。
毕竟,这官场的竞争永远是留给更优秀的人。
经验是一部分,可能耐是更重要的部分。
有能耐的人在同样的时间内会获得更多的经验。
黄永能当柳竹的上司,这就是他的能耐。
被韩少军全部猜中下,表情只是微微一变,然后就切换到“你侮辱我”这样的模式看着韩少军。
在不知道韩少军是谁的情况下,语气和态度诚恳又谦卑。这一点又比柳竹这种上来就讽刺“席容华”的要高端的多。
“娘娘所言,句句刺痛人心,臣只是……”
“我一个后宫妇人随便说说。黄大人不必太过认真,既然黄大人没这个想法了,自然也就别照着我这点臆测说了。”韩少军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转过头去,一副哭了的模样。“皇上来见柳大人之前的表情,你们是没看到,我从没见皇上这么难过过。柳大人真的是伤了皇上的心了。”见过了黄永分分钟颠倒黑白的口才,韩少军才不会让他继续辩解下去。“黄大人,知道您有同僚之爱,可也体谅一下皇上吧。你们的各种无心之失,错口之语,实在是让皇上……唉。”
一向是“以理服人”的御史们,遇到这种走情感戏的“宫斗”,一下子全部懵逼了。
现在一个宫妃,皇帝的女人,在嘤嘤嘤的控诉你们这群大臣欺负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好伤心,好难过,好委屈,都是你们的错。
诸位御史先烈啊,随便来一个显显灵,求问,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身为后宫妃嫔,本不该多言的,这次是我口误了,黄大人以及诸位大人就当没听过这句肺腑之言吧。”韩少军直接转身,干脆得不得了。
只不过转身的同时,还不忘记给周围一大群围观的宫人下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你,找太医去,去把专门给皇上看病的毛太医个请来,给柳大人看看。”韩少军指的是德顺公公的一个干儿子,对方愣了一下,立刻眼睛亮了,行礼退下,跑得速度快赶上百米赛了。
“你,你,你们,去拿摇扇,软垫,遮伞。”又走了一票宫女。
“你,你,你,果盆,点心,香茗。”又走了三个。
韩少军是一边走一边吩咐的,等跪在那里的御史听着这命令觉得不太对的时候,韩少军已经人影都看不见了。
“黄大人,这……”
宫人们的效率是高的。
没用多久,一群美丽可爱漂亮的宫女,娉婷婀娜的走过来,刷刷刷的围住几个御史。撑伞,打扇,手里托着果盘点心,跪在他们身边,该死的还跪得特别近。
小太监们也没闲着。
拿着抹布细细的把周围擦一遍,还抬起几个御史,愣是给人家膝盖下塞地软垫。
还有更绝的。
在御史们身边有宫女打扇,旁边有小太监揉肩的时候,一群手捧着乐器,衣着相对暴露的舞女走了过来。
行礼后,齐刷刷站定,开始吹拉弹唱。
这编舞这乐曲可是新编的,皇上还没听过呢,便宜这群老头子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韩少军吩咐的。
而宫人们,甚至是德顺公公的干儿子,都愿意听从韩少军的吩咐去得罪门口那群高官?
很简单,那群御史地位再高,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服侍的是至尊的帝王,是太后,是这宫内大大小小的妃嫔,是皇子公主。他们可以算是全大墨和这群御史最没什么关系的人了。
他们也不傻,刚刚的一幕谁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