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嘶鸣

第九章 半个江湖人(4)

宴席过半,宰通逐一答谢众宾客后,脸色忽地一转,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诸位今日能光临寒舍,在下荣幸至极,不胜感激。”稍停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宰某日前得知一个消息,在座诸位皆是武林同道,事关武林安危,宰某不敢隐瞒,趁此机会,正要向诸位说明。”

此多事之秋,宰家如此大张旗鼓大摆筵席,实是过于招摇,宾客中有些早料到宰家并不只是办寿宴这么简单,胡乱应付了这许久,见宰通终于说到正题,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站起来冲着宰通叫道:“宰大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等都是粗人,不用拐弯抹角地说话。”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汉,宰通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翻,正了正脸色,一字一字地说:“幽——隐——重——现——江——湖!”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要知道,幽隐为患江湖数十载,整个武林都奈何不了它,人人谈之色变,直至十多年前,为了铲除幽隐,数十门派同上三垣阁请老阁主出手,才将其铲除。但武林通到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许多门派损失过半,甚至三垣阁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少阁主夫妻二人的性命。以如此惨重的代价,仅换来十年的安宁,若幽隐再次出现,谁能阻止它兴风作浪?三垣阁是不能了,先不说老阁主是否愿意,即便愿意,他年事已高,恐怕也无力阻止,三垣阁下一代接班人据说还是个毛头小子,恐怕也难当大局。

众人各自在议论着,忽然,有人站起来说:“宰大侠,你这话可有依据?当年断崖一战我也曾参与,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断崖一战,幽隐已没有活口,连机关密道都已被捣毁,虽已过来了十来年,但要重振旗鼓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说它重出江湖,可有凭证?”

有人质疑,宰通并不生气,而是一捋长须,缓缓说道:“断崖一战打得何其惨烈,我想,在座的诸位即便没有参与那一战,想必也曾听说过。但是,有一个问题你们可曾想过?你们有谁见过幽王的真面目?哪怕是有人曾描述过幽王的真面目?”

这的确是个问题。

没有人见过幽王的真面目,甚至不曾听人描述过幽王的真面目。

既然没有人识得幽王,又怎么能确定当年断崖上堆积如山的尸首中有一具是幽王的?

只要幽王不死,那么,重建幽隐又有是什么难事么?

宰通之所以这么问,就是要众人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接着问道:“不仅没有人见过幽王的真容,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幽王的名字吧?”

众人又是一愣,或许他们从未想过,幽王还有名字!

“幽王还需要名字么?”有人问道。

宰通冷哼一声道:“你们都觉得幽王是地狱中的魔鬼,魔鬼不需要名字。可是,幽王不仅有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你们都知道,他叫——容风!”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容风,幽隐榜排名第三的容风!

可是,这说不通,既是幽王,又怎会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榜单上?难道不怕人追杀么?

有人说出了疑问。

宰通道:“他在幽隐榜上,谁又知道他是幽王?又有谁能杀的了他?” 容风虽然排名第三,但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武功,有人说他和第五剑一样,都只是个传说。

宰通说得没错。众人默然不语。

宴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在这突然安静的气氛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想起,“即便幽王没死,你怎么知道他会重出江湖?”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那个在门口撒泼耍无赖的小乞丐。

宰通看着小乞丐,皱起了眉头,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来的。他有些不悦地问宰莒:“怎么回事?”

宰莒自知失职,忙解释道:“回父亲,这小孩是自己闯进来了,孩儿阻拦不了,他武功非常邪门,孩儿根本近不了他身,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有请帖,因此孩儿也就放他进来了。”

小乞丐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是呀是呀,第五剑只是个传说,在世的人谁也没见过,据说他已有两百岁,说不定已经得道成仙了。李天狼是三垣阁阁主,十多年前上三垣阁请愿,我有幸见过一面,那时他已是花甲之年,只不知现在如何?至于那容风,向来只听过幽王,却不知道容风是谁?宰大侠再神通,毕竟也只是南阳大侠,又如何得知幽隐中如此绝密的消息?”

众人听后也都点头连连称是。

面对再次质疑,宰通悠然地从袖口中拿出一样东西,往上扬了扬,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玉玲珑!”识货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错”,宰通说,“这是玉玲珑,是幽隐当年用于传递消息的信物。”说着,将玉玲珑递给方才说话的人。

那人上前接过玉玲珑,反复摩梭查看了许久,将它交还给宰通,叹道:“这的确是当年幽隐用于传递信息的信物。”

那人话刚落音,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因为他们现在已相信宰通的话,那就意味着,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宰通任由他们议论着,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诸位,请听老朽一言,前番围剿幽隐,江湖同道有幸得三垣阁相助,但三垣阁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老阁主伤心欲绝,必不会再出手,况且老阁主年事已高,新任少阁主年少不谙世事,要对付幽隐,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话到此处,众人都不再有疑问,便一致说道:“要怎么做,宰大侠请明说,我们遵从便是。”

宰通见时机已到,朗声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做武林盟主,由盟主统领武林,彻底铲除幽隐余患!”

众人听后都点头称是。只有那小乞丐跳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说:“宰大侠,莫不是你想当武林盟主?”

宰通被小乞丐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笑着说:“小兄弟说笑了,武林盟主须得武功高强又有德者居之,宰某怎敢擅专之,自然是通过比试决出。”

小乞丐拍手叫道:“好极,好极,宰大侠当然是秉持公正的。”转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这下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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