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晚抬起头望向微微摇晃的窗,将手中的湘妃笔放置在砚台上。
“他那时候十岁就离开了本宫,离开了晋国,如今已经十五年过去了,本宫连他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如何能知晓喜欢或是不喜欢?”
“大殿下也是极好的。”
“极好?罢了……他在异国他乡,怕是早就忘了他远在晋国的父皇母后,还有待他而归的兄弟,我们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那他在本宫的眼中,自然比不上初霁的一根手指头。说白了,这么多年让他待在那里,也就只是让他为初霁铺路。只要他能够将楚国拿下,初霁也不会亏待他,会给他封个王爷当当。”
“可我朝历年以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大皇子殿下尚在,就立二皇子殿下,会不会不合规矩?”紫帘当真是疑惑了,她从未见过这般不爱惜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到底,裴听晚是谁,她是皇后啊……
女人那冰冷的瑞凤眼霎时犹如寒冷的刀子剜在紫帘的脸上,淡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规矩吗?”
她分明是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却说着最具威严的话语,短短几句话,便叫紫帘的一整颗心突然跳到了嗓子眼儿去。
紫帘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活,膝盖搓着地毯,退后两步伏地而跪。
“奴婢,奴婢该死!娘娘您说的对,不该问的事不能问,奴婢知道错了!”
裴听晚一听见这几个词就头疼,自从做了皇后以后,几十年来身边的婢女都是这个话术,她早已厌倦了。
更何况,晋国的皇帝如今整日沉迷修仙之术,倒是早已将自己的雄心忘得个一干二净了,整个朝堂上的事物都由她来把控。
那所谓修仙,他也不过是想长生不老罢了,只可惜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神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她如今也是愈发觉得自己老得快了……
裴听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先下去吧。”
若是萧初霁回来了,也定然不会见她这般劳累,也会上前为她轻揉着额角,为她化解疲惫的吧……
“是……奴婢告退……”
紫帘略害怕的颤抖着身体,心理挣扎了良久才从略微冰凉的地毯上爬起来,踉跄着身子往宫殿外离去。
寒风萧瑟,殿门旁的宫女为她打开的大门,人影才逐渐消失在裴听晚的视线中。
紫帘放下说的话,她又何曾没想过?
但是,不合规矩那便不合规矩吧,世上本就有许多不合规矩的事,若当真什么都要依照规矩来,人岂不是会活得犹如提线木偶,跟傀儡无异?
而且,她自己不也是一国之后,结果竟然在这里处理政务?做着皇帝该做的事,难道她这就合规矩了?
规矩本就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不废不立,裴听晚偏就要废了这破规矩,做皇帝本就要选贤选能,他萧濯池哪里配得上“贤能”二字?
还是初霁好,这么多年陪伴在她身边,感情深厚,她也是一日一日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不担心什么。
但萧濯池不一样了,自小就没有长在她身边,也不知道现在被教成了什么坏种样,品行各方面根本比不上初霁的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