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将口中的气呼出,道:“魏外公之事,便是三关之中,女儿也曾听老人言,恐为诬陷。”
林氏在三关经营十余年,收买人心无数,也因与外族互通有无而减少兵祸为大多兵士城民所敬重,然而却也有年长者,心中记着的却永远是当年魏侯驰援三关的风姿。
“有人说,那一批兵器,恐为走私边关,若前往西南面,群匪所需,却也不用千里迢迢在严防的六关里出入。要是私出关外……”萧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女儿愚钝,却也与姨娘相处十三载,知晓姨娘并非心无家国天下之人,她对蛮夷的仇恨,也不比三关里的别家人少,又深爱父亲,不可能叛国,只恐为下面商户所欺。这是女儿知晓的,在三关里与姨娘有往来的商户名单,还请母亲伸以援手,好还姨娘一个清白。”萧淑跪地俯首将信供上。
魏氏接过信,只微微叹了口气,“你啊。”
不论此举是萧淑自己想做的还是背后有人指点,这终究是太过讨人嫌。
萧淑听魏氏不言,只咬着牙又道:“女儿之前在侯府之中,只暗听到老祖宗身边的人言语姨娘不妥,前后左思右想,一直暗藏于心,日夜不得安宁,才有此疑虑,犹豫至今方敢说与母亲听。”
魏氏收下信封,却是道:“你也知你外祖家三族俱灭,南魏尚未入仕,能与你姨娘如何清白?况朝中虽有为你外公翻案之话,然而陛下至今并未下旨明察,你姨娘暗逃也不过是因萧家族内之事,你又何惧她被牵连进那些家国大事里。”
口风里半点不露风声,到底想知道萧淑知道多少。
萧淑年十三,眼界虽远远低于魏氏这般阅历深厚之人,然而也并非不知天下事的内阁小娘子,即便是当初在边关之时,也有怀疑魏侯的叛国谋反之案可疑,甚至比魏氏母女更敢想远一些,从那批兵器可能是要走私边关而猜测有没可能是边关商户插手,然后被林姨娘察觉为了扳倒嫡母而对魏外祖家陷害。
毕竟身边的嬷嬷也说过自己生母死于林姨娘的算计,用嬷嬷的话来说那是个为了巴望权势跟富贵争宠夺爱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作人,而林姨娘对自己姨娘身份有多在意没有比被她养大的自己看得更清楚。
再三年后进京在林氏被削去诰命后,侯府里的下人们深一句浅一句的说着魏家要平反的话,联系到萧家老祖宗关住了林氏,连深爱林姨娘的父亲都无法拦住,而后才有的替魏侯叫冤,偏偏之后林姨娘又千方百计的要跑,最后传出父亲尚主的消息。
这些已经足够萧淑想明白很多事情,就是林姨娘犯了大罪了,而自己父亲只得娶一直嫌弃的公主来保全侯府。
“要是没有大过,以姨娘的才智她又何必跑呢?”萧淑轻声道。
林氏是个聪明人,当然在魏氏眼里有些地方就显得愚笨了,然而要魏氏如林氏那般日进斗金她也没那般的本事,让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句各有千秋。
所以在萧淑眼里,林氏的逃就变成了她有罪且还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无法解决的大罪的表现,只是她被林氏亲手养大,亲眼看过林氏为了让三关能够休养生息劳神费力,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打赢蛮夷而出谋划策,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林氏会出卖大庆。
而皇帝训斥林姨娘冒功,在萧淑看来,也与林氏一般的想法,只以为是有人看南阳侯府不顺眼,偏偏皇帝也忒小气了一些。
至于魏侯是否为林氏顺手陷害,这也让她说不出口,只得在言语间里暗示出来。
魏氏到底还是没有应她,只道:“我娘家之事,当如何自有陛下做主。林氏是否犯错,是否清白,终究也只她自己相干。这些也与你小女儿家的并无干系。只是你叫我一声母亲,我便不得不教导你一句。甘蔗没有两头甜,这世道就没有两头讨好的道理,免得前后不是人,自寻苦恼。”
既然选择了投靠她,真心想得到她的庇佑,魏氏便不会想要自己庇佑的人心里还替着别人着想,她虽没将林氏抢了南阳侯当回事,然而要与自己娘家事有关,她却是半点不能忍的。
萧淑自然听明白了魏氏的话,魏氏平日里的宽容只是不与人计较,并非心中没有想法,便再次磕头道:“女儿无状只此一次。”
就是林氏真与魏侯之事有关,她也没真多大的心思想过替林氏说情,就是今日与魏氏说这些,说穿了还是想告诉魏氏魏侯之事许与林氏相关的私心多过于想让魏氏替林氏证清白的私心。
魏氏待之也果如嫡出,比待萧安还要处处妥帖,她也是想要回报一二的。
魏氏点了点头,最后道:“此番回京,我便会住在景王府,你在南魏若是遇上难事或抉择不了的,只管写信往景王府去。”
萧淑便亲自将魏氏送到了二门,见她上了马车被赶马人拉着马走出了老远才回过头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而早在城外等着的萧安,在看见自己母亲的马车后,一甩马鞭,朝着西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