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雨中久立,清岚不出所料的病倒了,二娘和芸洁一直守在她身边,这几天芸洁索性就住在了柳府。
清岚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不停地做着不清不楚的梦,怎么都醒不了。她也不再挣扎,心想如果能一下子睡过去,这些痛苦也都没有了。心里的疼痛早已大大的超过了身体的疼痛。不如来个痛快的才好。
柳老爷站在清岚的床榻前背着手,叹了口气,欲说还休,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一面是恨铁不成钢,一面是心疼,如今事情突然发展成这个样,他从前不是没想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没想到阿庆这个臭小子这么不规矩,这也印证了当时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正确。于是,这种气愤就会转移到阿庆身上。
白羽这段时间也是很守规矩的时常来府里请安,看似请安,实则是来看望和帮忙,每次都带着清岚喜欢的东西,但是言语举止没有半分趁人之危的意思。二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些动摇。
这日傍晚,屋中只剩二夫人和玉兰。两个人说起了心事。
“我现在有些后悔,我是不是错了,当初看到那女人粘着那个叫阿庆的,就不应该再顺着岚儿和他在一起。我早该想到的。”
“谁也想不到阿庆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岚儿时而烧,时而不烧,可怎么是好,请了郎中也没有用。你看看这脸色。”
“小姐是心病,她是耗费心力,把气血耗费太多了。”
“那个人,还是早点忘了的好,但是忘记是最难的事,这些日子,我看白羽就很不错,我当初还是糊涂了。”
“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怕夫人不是这么想的,不敢和您说。也许白公子能够让小姐的痛苦消除一点。”
“是啊,人家目前也是出于两家人交情之间的关心,并没有非分之想的意思。这才是世家公子。”
这边的清岚还在受着梦和身体的折磨,昏迷着。阿庆也无心留在家里,重新踏上了寻找清岚的路,他半夜睡不着,收拾好行李便去了码头,此时码头第一艘船还没有开动,江波上只有依稀的灯火,他坐在江边,吹起了笛子。
吹奏熟悉的曲子,根本不需要过脑子。可是这声音中却含着记忆呢,他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点点滴滴。他如何能想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优美的曲子,不由得吹得有些悲凉。
顺着这曲调,他又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而现在仿佛是两个人。他不再认识曾经的自己了,他只觉得很陌生。
江波上的薄雾带着几分寒意,顺着晨风吹来,不觉生了几分寒意。他打了个寒颤,仍旧吹着。他准备去徐村,如果徐村没有的话再四处去问问,对了,还有兰香楼,之前听说莲蓉总喜欢去,突然想起这件事,自己居然没有弄清楚,他的心中有了几分疑问。
坐上最早的船,天蒙蒙亮就到了徐村,他站在莲蓉家门口的院子外往里望去,院子里乱糟糟的,像很久没人打扫的样子,他叩了叩门,没有人,再叩,依旧没有。
人去哪里了呢,阿庆只好重新回到街上走走,等等看是不是出去了,兴许一会儿回来了呢。
莲蓉奶奶是不会回来的,因为此时她正在去往柳府的路上。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脑子不糊涂,通过打听,她找到了后巷,这么大个府邸,惊动了众人总不好。
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了阿庆家,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府中上下的下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知道了。大家都扎堆到一起,议论起来。
莲蓉奶奶见敲门没人开,索性坐在了门口,见到路过的人看向自己,便下意识的侧转下身子,同时也把目光扫回去,用眼神告诉他不要盯着自己看。
就这样,她等了一天。饿了就从挎着的布袋子里掏出烧饼,渴了就使劲儿的咽唾沫。
阿庆家来了陌生老太太的事,不出半个时辰,大家都知道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猜到是莲蓉家亲戚的,也有说是媒婆要给阿庆做媒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和芹嫂说,现在谁都知道是莲蓉占有了阿庆,把清岚大小姐扔在了一边,也就是把大老爷扔在了一边。
芹嫂今天也觉出了奇怪,本来有几个人和自己同时收拾,突然之间,全都扎堆去一边干活了,边说边聊,聊得有滋有味,当自己也想过去打听时,却又都闭上了嘴,各自干活去了。所以芹嫂今天下午独自干了很多活儿,心中十分郁闷,就很难不会多想。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大门口,黑灯瞎火的,她借助点月光弯下身仔细一看,居然是莲蓉的奶奶。她不由的有些惊讶。
“莲蓉奶奶吗?您快醒醒。”芹嫂心中有几分不安,但还是轻轻的拍醒了莲蓉奶奶。
莲蓉奶奶睁开眼睛,缓了缓,眼中又充满了精明的光。
“啊,你回来了。”
“咱们有很久没见了,身体还好吧?快进屋来。”
莲蓉奶奶紧随芹嫂进了屋,眼睛滴溜溜转,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阿庆家的四周。
两个人坐在桌前,先说起了家常。既然莲蓉奶奶不提,索性自己就别提,先看看她想说什么。
可没说几句,莲蓉奶奶就把话题转到了莲蓉身上,她那狡黠的眼光又闪现了出来:“我现在老了,很多事确实顾不上,孩子们长大了,由着他们去罢了。只是莲蓉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前一阵我看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干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四处都找了,就是不见人,突然想到前一阵阿庆去过家里,见莲蓉没在,坐了坐就走了。莲蓉在你家吗?”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芹嫂恨不得找个地缝子钻进去:“实不相瞒,我们本是早就认识的,这两个孩子也应该定娃娃亲的,若不是家中有了变动,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但有个事我得告诉你,我也不想事情这样发生。”
于是,芹嫂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莲蓉奶奶。
老太太听到这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茶水都碰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