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晗自己都记不清,这已经是最近第几次失眠了。
她知道,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注意饮食,注意休息,偶尔还会在院子里走走跳跳,很少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但是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事情,就会失眠,辗转反侧。
她甚至觉得,做痴儿的时候,也挺好的,至少无忧无虑,只是偶尔受点委屈。
现在,却要想太多的事情。
刚清醒的那阵子,她只是想着,以后保护好惠姐儿、母亲、李诉柯,让他们不受欺负,过得安稳就好。
后来,却渐渐的不对劲了。
她有些后悔,去了聚贤楼答题,抢什么风头啊……
说到底,还是被明姐儿刺激到了,如果不是争强好胜,她也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引来这些麻烦。
至少,不会招惹琴郡王。
她知道琴郡王对她没有多少动心,只是感兴趣罢了。后来,琴郡王也只是拿她气气然亲王,说到底,琴郡王那种人,是瞧不上她的,不过是一颗供他娱乐的棋子。
但是然亲王不一样,他说,他从未想过纳她为妾,听着就心惊。
她现在太弱了,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莫清疏清高,是因为她有着才学大家的父母,她父母恩爱,她又是独女,父母二人将毕生才华传授给了她,让她小小年纪就才名远扬,别人尊敬她,也是借着父母的光。直到后来,没人敢否定她的才华。
独孤无影原本就是世家出身,背景雄厚,又是嫡女,她有娘家照拂,又有一位还算不错的夫君,最后做了皇后。
她呢,小官的女儿,父亲不争气,母亲不顶事,只有哥哥理智些,却还没熬出头,现在还是未出国子监的学生。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底气。
她只能凡事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惹这些贵人,抬抬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命!
或许孝亲王妃能帮她,但是这种明哲保身的老人,哪里会为她豁出去啊,毕竟现在,就连孝亲王府都骑虎难下,她也不舍得为难她老人家,她只能自己忍着。
澜哥儿就是凡事大胆,会为自己争取,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是顶撞长辈。但是,在她看来那是荒唐的,简直就是自毁前程。非但得不到好处,还会让众人疏远他,当他是异类。她甚至能想到,澜哥儿其实是瞧不起其他人的,众人皆醉他独醒,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吸了吸鼻子,捏了捏眼角,觉得自己快哭了,最后又忍了回去,翻了一个身,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熏香,还在飘着渺渺青烟。
又想起然亲王今日说的话来,当时她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她知道,不纳她为妾,并非是放弃她,而是打算娶她为妃。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想嫁给然亲王是不可能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多么大胆的事情啊!
然而,然亲王看她惶恐的样子,又说了一句:“晗儿,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铺垫好一切。”
他恐怕从未考虑过,她会不会愿意,他只是在通知她,他要娶她。
该如何让然亲王放弃呢?
难道,真的要求助秦政吗?
*
第二天,洛氏就来通知李墨晗,怕是今日就要启程去京里了,再不去,璟王就要恼了。临行前,让她再去孝亲王府看看,然后他们在孝亲王府那里出发。
她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可以离开。
李墨晗想了想,将柳衣单独叫到了屋里,说道:“如果你不方便,可以留在濠州。”
柳衣想了想,还是跪了下来,十分诚恳地说道:“奴婢已经变了,不怕的,您带奴婢过去,奴婢还能告诉您京里的一些事情,以及一些家族的关系,这些奴婢知道不少。”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被发现,恐怕不是小事。”
“奴婢会小心谨慎的。”
“好,那你带着东西,在孝亲王府门口的马车那里等我,我先去见见老祖宗。”
柳衣当即应了。
李墨晗今日特意从李诉柯的旧物里,寻找到了他小时候的衣裳,她穿上竟然蛮合身的,都是纤细的身材,而且衣服也不算旧,只是样式旧了点,外加裤腿有些长。
穿男装出行,还能方便些,她现在年纪小,没张开,许多人也分辨不出来。
她去了孝亲王府,似乎不少人都知道她要去做什么,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她并未在意,首先去看了孝亲王妃,看得出,她老人家之前哭过,见到李墨晗后,浑浊的眼睛再次模糊起来。
“老祖宗。”她唤了一声。
“晗姐儿,你过来,让曾祖母好好看看。”孝亲王妃说着,走过去拉着李墨晗来回的看,然后抱在怀里,哽咽起来,“晗姐儿,你回来的时候,曾祖母恐怕都没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曾祖母没用,没保住你,日后,你要好好的,别让自己受委屈。有的时候也别太争强好胜了,明哲保身,忍一时,能风平浪静。”
李墨晗一听,就知道孝亲王妃真的为她努力过,当即哭了出来,抱着孝亲王妃一个劲地说:“不怪您的,是晗儿自己惹了事情,晗儿自己承担,不怪您的,您对晗儿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