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病了?还特么病得厉害!
贾母一传唤贾琮,贾琮就病了,还病的厉害,能病得如此及时,如此恰到好处,不是装病都没人信!
贾琮能装病,可众人能装傻么?肯定不能啊。
于是,王夫人咦了一声,面露几分惊讶之色,关怀道:“琮哥儿病的厉害?先时在老太太这里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病了?怕是在二姑娘那里不曾留意,过了病气。”
贾琮连迎春的面都没见,也特么能过了病气,王夫人这话听着像是给贾琮分辩,可实际上,就是傻大姐也能听出来是说贾琮在装病。
但落在邢夫人耳朵里,邢夫人却不高兴了,贾琮去看迎春乃是她的吩咐,如今贾琮病了,王夫人却说贾琮是从迎春那里过的病气,敢情贾琮这病,都是她的错?
邢夫人眼皮一胎,忍不住就要上前同王夫人分辨分辨,可眼角余光扫过贾母的脸色,邢夫人又垂下头来,是了,对于这个府上来说,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贾珍听着,恐贾赦面上无光,忙笑着打圆场:“琮兄弟打小身子就弱,再着这人食五谷,哪有不得病的。要我说,他的身子要紧,既然病了,很该请太医来看诊服药,等他病好了,老太太还有什么话不能问的。”
贾珍是想着一团和气,找太医的找太医,回家补觉回家补觉,大家糊弄过去完了,他才不想管荣府的糟心事,回头荣府爱怎么撕就怎么撕,只有别找上他,什么都好说。
可耐不住贾政读不懂空气,贾政眉头一皱,手一背,摆出二老爷的架势,拈着胡须点头道:“珍哥儿这话也有些道理。方才琮哥儿连作几首诗词,人人称妙……这从古至今,好诗大多自苦吟而来,依我想来,他这是耗费心神过度,又受了惊悸,未免支持不住,方才如此病势汹汹。”
贾政如此一说,贾母又想起了贾赦闹事的起因,登时连眼珠子都气绿了,朝着贾赦冷笑道:“你养的好儿子。”
贾赦也顿时无语,他这个当老子的帮着贾琮出气,回头贾母问责,贾琮却装病逃脱,这算什么事儿!
若有贾琮在,他假意呵斥几句,贾琮在贾母跟前撒撒娇,贾母难道还能真和孙子置气不成。
从来只有贾赦坑儿子的,何时他叫儿子坑过,这尼玛,真真是现世报。
贾赦终于体会了一把贾琏的感受,遇上一个猪队友,还是企鹅会员踢不了那种,他这心,比黄连还苦啊。
见着贾赦不吭声,贾母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拿出从重孙子媳妇做到老太君的威势,冷静地开口道:“琮哥儿既然病了,病的厉害,那就去请太医来看看吧……”
装病是吧,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太医还不得听贾母的,贾母若把心一横,就是华佗复生,贾琮也能立时病得断了气去。
当然,贾母也没恨到要弄死自个亲孙子的地步,但是饿上贾琮十天半月,清清肠胃,静养几月不许动弹这种事,都是来自贾母的关爱啊。
然而贾母才命人去请太医,太医到了,不过盏茶工夫,门上便有人来报了,哪家哪户旧亲听得贾琮病了,忙荐了大夫和药物来。
邢王二位夫人连钗环都没卸下,便得出去理事,命人拿了上等封儿赏人,还不待问来人为何如此消息灵通,来人已接了封儿笑道:“我们家老爷因在那府里做客,接连听了琮哥儿几首好诗词,正赞不绝口,就听得琮哥儿病了。因念及上所言,昔日圣人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明失明,方有左传云云,皆是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再品琮哥儿这诗词,字字句句尽诉胸中郁结,想来正是如古圣贤一般,郁结不平,发彷徨为字,所谓深悲至痛,泣尽继血,焉能不病。所以,才让我们过来拜见。”
邢夫人和王夫人被这一连串的郁结,砸得是眼内出火,喉咙发甜,还深悲至痛,泣尽继血,她们才真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然而当着外人的面,邢夫人和王夫人面上还得摆出端庄得体的诰命夫人笑容,强忍着心中那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翻滚,说道:“多谢府上费心了。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说得什么郁结二字。不过是时气变化,一时不适罢了。”
才说着,眼见着天色微明,便又有下人来回,两位史侯爷听闻贾琮病了,亦放心不下,又恐贾母怜惜子孙,悲伤过度,伤了身子,赶着差人过来劝问。
一时间,叫王夫人和邢夫人听得是两眼发怔,这话到了贾母跟前,贾母才真真要气伤身子,如何说得?
幸而王夫人处事老成,忙道贾母昨儿担忧了一夜,方才刚睡下了,并不好惊动,方圆了过去。
只是这里两家人还没打发走,又有数家老亲,遣人上门来,或给贾琮送药,或探问病情,满满皆是好意,教邢王二位夫人是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也没有。
这也罢了,偏偏来人总不忘提及贾琮昨日几首诗词如何了得,劝着邢王二位夫人道:“依琮哥儿如是才华,他日必成伟器,少不得芥拾青紫。这病,也不过一时,并无什么,再着哥儿诗词里志气纵横,想来没什么不可看破的,二位太太只管叫哥儿保养身体为重,自有后福呢。”
芥拾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