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今日一早要去学堂点个卯。虽然离开学还有几日,但需要提早去领取本、做做准备。有点类似于假期返校。
再次见到那班熟悉的同学,染墨感慨万千。回想最初来到这的那一刻,到经历过的各种奇事点滴,真是恍如隔世。
那些之前被她认定为坏同学的家伙,对她也变得客气和善起来。她原本不想搭理他们,但想想也都是些年少之人,又从小一起长大、上学,彼此见证着各自的成长,也算是一种缘分。顿觉得心胸开阔起来。
最开心的莫过于又见到了阿赞,她的这位青梅发小、年少至交。
阿赞经过一段时间疗愈,精神面貌好了很多。人也变得阳刚起来。没有人再对他说三道四。而他依然只认定染墨一个朋友。
他俩固然惺惺相惜,要说起来也曾是顽童,也单干或合起伙来干过几桩令人啼笑皆非的坏事。
看似静的染墨也曾恶搞过,还是针对大人。她家对过有个姓朱的老头很不友善,还跟她家吵过架。
有一天她糊了个纸信封,在里面夹了张作业纸,上面写到:老朱头,我要跟你离婚!落款是老朱婆。想以此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
正要把信封投进外墙上挂的邮筒时,被工作人员看到喝止了。虽是顽童胡闹,终究不太道德吧。
阿赞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曾在澡堂附近看到一块竖着的招牌,上面写着“洗澡免费看车”。
他楞是找了一块胶布,趁着夜黑把那个车字给贴上了。第二天路过人看到,引起一阵喧哗。
小镇上的孩子比较野。常见的顽劣闹剧就是埋设“陷人坑”。大家在土路上挖出一尺见深的坑洞,然后在上面盖上纸板洒上薄土,有的还往坑里灌半坑水。机关设好后,但凡路过踩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摔得东倒西歪骂娘的。
躲在暗处的始作俑者们笑得喘不过气来,纷纷作鸟兽散。直到后来有个孩子头的老娘被摔了个狗啃屎闪了腰,再加上受教育,这种恶作剧才逐步退出孩子们的游戏圈。
这里一片盐碱地,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子。每个孩子都练就了一副撇石子儿的本事。两方小孩常隔着几十米甚至上百米,互相投掷石子。有的撇得又准又狠又远。
小点的还好说,有些家伙尽捡大个儿的显他日能。鸭蛋大的石头从远处飞来,加上加速度,真要击中要害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孩子有个无聊又缺德的损招儿或报复性手段就是拿石子砸人家窗户玻璃。几乎没哪家玻璃能幸免的。就连染墨这样的老实孩子都干过。有一次甚至还是砸自己家的玻璃。
那回和妈妈吵嘴不高兴,在大院外面徘徊时,看到地上有一个小石子,一时技痒,便手欠地捡起来,把它掷向了自家玻璃窗,四方玻璃的一个小角“叮”地被打破了。
当她故作镇定地回到家,看到妈妈正站在窗台上给破损的玻璃粘贴胶布封起来。屋外的风呼呼地刮着,不抓紧修好就麻烦了。妈妈肯定想不到是她砸的。她心里也很懊悔。
乡下农贩偶尔会来卖小鸡仔。黄的、白的、黑的、褐色的、杂色的各样鸡仔簇拥在箩筐里,一团一团毛茸茸的,叽叽喳喳惹人怜爱。
会饲养家禽的人家买回不少,可以养大补贴生计。不会养的也乐意买几只回去玩。
可有些坏小子吃饱撑的,把到手的小鸡仔竟然用铁丝穿起来当做玩具,就是将坚硬的铁丝生生地从小鸡身体中穿过,有的甚至一根铁丝上串了两三只并高高举起。
可怜的小鸡仔在铁丝上不停哀鸣,底下的人却哈哈看热闹,顶多笑骂几句。真是太残忍了!想不通小小孩童心肠怎么会这么毒!难道娱乐生活匮乏就要用这种不人道的游戏来寻乐子吗?
心善点的孩子顶多是把死去小鸡的小腿连爪子掰下来当个玩具,用手一扥小腿皮裹着的细骨,鸡爪就会闭合,再一回怼,鸡爪又张开。反反复复。小孩常拿着它对着别人“张牙舞爪”一番。
小孩子之间喜欢互相取乐。染墨和阿赞还有帕提经常一起玩。帕提长得又矮又壮,性格憨憨的。染墨和阿赞有时穷极无聊,盘算着找点乐子,便瞄准了他,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俩去小学围墙后面的一处野地里摘了些蓖麻。上面带点软软的刺,扎到身上倒不太疼。
他们到了帕提家门口把他叫出来,假装说要带他去玩。就在他高高兴兴甩开膀子跟他们走时,染墨和阿赞齐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好几个蓖麻劈头盖脸掷在他脸上身上。然后哈哈大笑就想跑。
帕提惊呆了。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他操着不太流畅的语言,带着哭腔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好,我让你们看看!”
说话间他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扣,露出胸脯,上面赫然留着一道长长的扭曲的伤疤及肉瘤,看上去有点可怖。不知道是受伤后留下的还是疾病导致的。
染墨和阿赞面面相觑。他们恍然间明白,随意欺负别人是多么卑鄙的行径啊。眼前这一幕对他们的心灵都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从那以后,他们和帕提和好如初,再没发生过矛盾。这个可爱的小伙子没多久就和他妈妈搬到县上去了,以后也再没见过。但扔蓖麻的事染墨一直没有忘记,也牢记不要做坏人坏事的道理。
染墨和阿赞课间畅聊着过往的事。很快,返校活动结束了。大家纷纷涌出教室。他二人也结伴回家。
当走出院大门时,染墨正和阿赞低头说笑,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呼唤,“染墨,下学了吗?”
染墨抬头一看,竟是擎胜。昨晚她告诉擎胜今日要来学堂,没想到他守在大门口等她放学接她走。那神态作派,不像家长接孩子,也像兄长接弟妹。
染墨略显腼腆地应了一声,招了下手。正欲向他走去,一看身旁的阿赞,忙跟他解释,那是一个朋友,并让阿赞和他们一起走一段。
阿赞看了看他们,只说不用了,自己从另一条小道先回去了。以往他和染墨都是共走一段大路才分开,宁可放着就近的小路不走。染墨见他这么说,便没再勉强,两人扬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