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机警的人见着动乱,大多都做鸟兽四散开来,生怕台上的人打斗起来殃及池鱼。只有极少数,胆子大一些,掺和着不知情的人,站在春台下纹丝不动,打到精彩之处,甚至鼓舞喝彩起来。
林妙人便是其中之最,她抬手把红色的傩舞面具戴在自己脸上,腾出双手打着快节拍的鼓掌,声音接连不断,人也蹦跳起来,腰间的络子也跟着身子一起上下蹦跳。
“好!好!好!”
只听接连三声“好”,带着兴奋与激动传染了此刻站在春台下,其他一起看热闹的人。
就在这时,只听“咻”的一声,有东西飞向天空,在空中“嘣”的一声,炸裂出百媚千娇,纷纷灿烂,????喧豗。
“快看!快看!”
“是火树银花!”
“好漂亮啊!”
“像天上星。”……人潮涌动中的人,春台下观赏的人也都在为这一刻驻足停留。只……除了在春台之上的“表演者。”
台上一位戴着黑色金纹面具的人为首。那人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阴鸷沉郁,带着嗜血的冷意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五步远的男人,仔细端详,提起十二万分的警觉,却并没有动手。像是来自野兽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有诈!
陆青不仅从容不迫,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还仿佛从高处睥睨着他们,好似他们是蝼蚁一般。这个认知,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陆青只是站在台上,轻勾嘴角,神色如常。
两方人都僵持着不敢动手,先发制人便成了一个笑谈。
忽然,有人动了,只见黑色金纹面具人的身侧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两步走到黑色金纹面具人旁,在他的耳边密语几句。随后那人就拧起眉,眸光看向一个方向,似是证实身旁之人说的话。
陆青只觉得奇怪。他内心谨慎小心,面上神色自若,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蓦地,他看到那人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感觉灵魂颤栗般,一瞬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泄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抿紧唇,咬紧牙关,一瞬后,咬牙切齿的对身后人下达指令,示意撤。顷刻间,春台之上,只剩下陆青一个人。
陆青狐疑转身,视线追寻着那个男人所看的方向看去。刚才那个男人神色,他全都瞧在眼里。只不过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回眸只瞧见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的小姑娘与两个面色惨白男子。
小姑娘身形倒是跟呦呦有几分挺相似,只不过相隔太远,人影绰绰,他也不能确定。也不知道,呦呦去了哪儿?燕棠居也没看到人!这样一想,他不自觉得又瞥了几眼刚才的方向。
林妙人发觉台上陆青的目光,疯狂的挥手示意,以为陆青看到了她,却忘了自己脸上戴了面具的事实。
她声音娇憨,语气亲昵又依赖的叫他,高高抬起右手,激动的挥手示意,左手抓着身旁之人的小臂借力,以此蹦的更高一些,“阿清!阿清!”
可因距离太短,周围声音嘈杂,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然而,她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跳的越发卖力,嘣的越发用心,像是要蹦到陆青过来为止。
这一幕,把明威看得好笑又心惊胆战。这姑娘这般好动,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根?将来嫁出去,恐怕也是个活宝。
他想的暗自发笑,面上却无任何表情,只有轻缓的眉梢,能象征他此刻的心情。他抬手示意身旁的人,让他去把台上那个白衣公子叫过来,还叫林妙人安心等着。
这事说来也巧。
他本来黄昏时,打算散散步就回去。在与小姑娘分别后,本来就打算回郡主府的。结果小李子说,燕棠居是江东郡数一数二的酒楼,就算在京城也毫不逊色。这引起了他的好奇,想着试试也无妨,就去了燕棠居用膳。
没想到燕棠居今日人满为患,颇有被人踏破的趋势。人来人往,不方便通行,便在包厢歇会儿才出来。结果便瞧见,之前那个小姑娘的丫头,在燕棠居急得团团转,问了才知道,那小姑娘走丢了。
想着那姑娘,他鬼使神差的让小李子带路过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春台附近,本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给找着了。以他五十载悦人的眼光,那台下又蹦又跳,带着面具,激动拍手的人,铁定是那个小姑娘!
最初他以为那小姑娘是个常人,养成那般模样,着实可惜。可后面他发现了那小姑娘的异常,便只剩惋惜。她跟自己的丫鬟相处,以及在她走丢之后,那丫鬟慌张惊恐的样子,都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不禁想,假如她没事,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瞥了眼小臂上那只手,手的虎口处有颗小红痣,那小红痣在莹白如玉的手上,明珠照台,越发显眼。冷声道:“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走丢了,哭都没地儿哭!”
林妙人听到话,扭过头看他,面上绽放如花的笑,开心道:“老伯,请客!”
这话听得明威一怔,感情他帮了她的忙,还得请她吃一顿?明威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道男声打断。
他抬眼打量,倒是一个面容俊俏,气质温和淡雅的男人。
“呦呦!”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妙人惊喜的扭过头,高兴的叫了他一声,“阿清!”同时像小鹿雀跃般跳进他的怀里,习惯性的想把脸埋在他怀里,蹭蹭他,却忘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下撞在面具上,有些疼,下意识闷哼一声,抬手想摸摸自己的鼻子。
结果摸到奇怪的触觉,硬邦邦的,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眼里又害怕又委屈,又惊又恐,大声道:“我鼻子……鼻子掉啦!阿清!”
陆青听着这话,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觉得这一幕滑稽又好笑。
他微低头,抬手捏了下鼻梁骨,无声的笑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抬手取下林妙人脸上的面具。
林妙人只觉得脸上一空,轻松了许多,视野变得开阔。她又抬手摸了一次,鼻子还在!猛然抬头看向陆青手里的面具,羞的脸通红,埋头躲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