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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南桥端坐在餐桌前,与妈妈和易叔叔一同等待着易嘉言的归来。
他上午才从国外回来,下午就应邀去a大发表演讲。她本想去看看他,第一时间和他说上几句话,却无奈下午课满,逃都逃不掉。
她伸长了脖子望着大门的方向,盼着他快些回来。
终于,大门口传来开门声。
她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呼吸也不由自主乱了节奏。
门开了。
年轻的男人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哪怕风尘仆仆,却依然气质出众,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视线越过父亲,越过继母,直直地停留在南桥面上。
南桥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下一刻,他忽然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人。
一头扎眼的板寸,凌厉出众的五官,还有那双充满怒气和感情的眼睛。
南桥的眼神蓦然一动,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沈,沈茜?”
大门口,那个像女汉子似的姑娘鞋都不换地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着:“南桥你这个没良心的傻逼丫头!你他妈一声不吭把我扔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室寂静,妈妈和易叔叔震惊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大门口的易嘉言几乎忍俊不禁。
而沈茜气势汹汹地一路杀到南桥面前,正准备朝她脑门儿上重重地砸几下时,却猛然间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
那双眼睛里有热泪蕴出。
沈茜又忽然间顿住了脚,高高举起的手也落不下去了。
南桥又哭又笑地扑进她怀里,带着哭音嚷嚷着:“沈茜!沈茜!你终于来了……沈茜!”
一声一声,叫得人心颤。
沈茜莫名其妙地吸了吸鼻子,朝她背上重重一拍:“你他妈叫魂呢?我又没死,你这么哭得肝肠寸断地叫什么叫啊?”
南桥又笑出了声,尽管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
易嘉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从餐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笑而不语。
她尴尬地接了过来,胡乱擦擦眼泪,抬头再看沈茜时,眼睛又红了。
这一晚,沈茜留了下来,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说着那些她走以后的事。
学校扩建了,校长换了,第一名考上了清华,那个在本班谈了六个朋友的女生最后一个也没跟,嫁回老家去了……
太多太多。
不过半年时间,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
南桥一直小心翼翼地听着,直到沈茜终于停了下来,呼吸沉重地说:“南桥,你真狠心,一声不吭就把我扔了。”
南桥侧过头去看着她,黑暗里,沈茜的眼睛格外亮,像是黑夜里的星子。
她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知道吗,跟你一起待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的。阿婆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昏天暗地,却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阿婆——”南桥浑身一僵,“阿婆她……”
“她去世了。”
“……”
沧海桑田,也不过就是弹指一瞬。
在南桥连说点什么也做不到时,却听沈茜侧过头来沉声说:“你为什么不问问靳远怎么样了?”
南桥浑身冰凉地躺在那里,所有尘封的回忆都朝她涌来,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她说不出话来,惊慌失措。
黑暗里传来沈茜的声音:“你走以后,靳远都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