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唐大真的来了。
唐大带着他的传说真的来了。侠庸义箫离人唐,洪天帝国的神话,江湖武林的梦想,人人崇拜的偶像,他们是侠,他们是义,他们是仁的化身,他们已经永生,他们自成一界,他们超脱了轮回,他们脱离了六道,他们自成法则,八十年前他们活跃于洪天帝国这个大舞台,八十年后他们破空成界不入尘埃。
现在,此时此刻,神话再现,传说的神话重现,唐大已来。
常不思心惊肉跳,却又惊喜莫名。
李红云一时间竟忘了杀父之恨,雪仇之痛。
杜十一搀扶着出气多入气少的顾太白,怔怔望着一身白衣的唐大。
唐大的眼神里似乎有一抹化不开的忧伤,面容上仿佛含着些许淡淡的离思,他没有言语,但好像使人听到了轻轻的叹气声,他没有动作,但举手投足间仿佛给人一种哀怨惆怅之感,使人不由自主,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他的气氛与意境中去。
常不思忽然就生了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
李红云念及父亲眷顾殷殷,临死前乞求的话语,不由潸然泪下,痛哭出声。
杜十一不觉想起自己一生操劳为国,好友顾太白千里奔袭为国为民,最终落的如此下场,不由肝肠寸断,呜咽出声。
只有杜辉知道,这是师傅的离境,天地之间无出其右的离境,离剑尚未出,离境已可呼。
唐大终于叹了口气。
他说:“何苦呢?”
他的眼神望向杜辉,他的左手伸向杜辉,手掌间似乎有一束淡淡的光晕,温柔的轻轻的抚摸住杜辉的伤口,像慈母的手,如太阳的光,杜辉脸色有了红闼,身体有了力气,血液中暖暖的,当光晕散去,当杜辉低头相看,哪里还有伤口,哪里还有旧痕?
杜辉站了起来:“多谢师傅。”
唐大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顾太白,终于摇了摇头:“五脏俱断,筋脉尽毁,实已回天无力。”接着叹了口气,转身相看常不思。
辛酸的眼神让常不思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恨恨甩了甩头,仿佛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甩出去,他虽然惊惧于离人唐的传闻,但他依旧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不相信离人唐真的会来,他从来都是个狠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所以当他清醒过来,对上那双辛酸忧郁的眼睛,忽然之间哈哈大笑:“离人唐早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你又是谁?你又是哪一路的鸟人?姓常的怕过谁来?”
说着话常不思连甩三记掌刀,不顾一切,恶恨恨的劈向了唐大。
唐大没有动。
掌刀呼啸而至,刀刀劈在了唐大身上,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劈在了空气上,又仿佛劈进了无底深渊。
场上众人心情紧张,心惊肉跳。
唐大呢?
唐大还在那里,一身白衣一身轻愁,毫发未损,安然无恙,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亘古不灭。
常不思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但在他心下,仍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假的,假的,这世上没有神仙,杀了他,杀了他。
他举起了手,终于又放下,他脚步后退,终于未曾动,他想放声大笑,终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唐大淡淡的声音说:“回去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天涯未老,相逢一笑。”
天涯未老,相逢一笑。
常不思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了房,也不明白天为什么亮了,雪为什么还下着,他只是在心里反复着一句话
天涯未老,相逢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