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夏春和李娟见面之后的次日清晨,天色尚早,灰蒙蒙的天空还未完全苏醒,杜夏春便脚步匆匆地来到了王记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他的神色无比坚定,毫不犹豫地向王记提出要求回去教。
王记听闻,先是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他那原本平和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紧紧地望着杜夏春那双布满血丝、略显疲惫的眼睛,语气中充满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会产生这个想法?”杜夏春一脸诚恳,神情庄重地说道:“我内心真切地觉得教这份工作更契合我的个人特质。”
王记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的神情严肃而专注,眉头微微皱起,紧盯着杜夏春。在王记那深邃且极具洞察力的凝视之下,杜夏春陡然间感觉自己在王记面前竟是这般的渺小与脆弱。他根本不敢去迎接王记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那目光好似能穿透他的灵魂,让他无处可逃。然而在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异常坚定且不屈的声音——一直在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必须要坚定不移地坚持下去。最终,他还是怯懦地移开了目光,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王记缓缓说道:“人呐,往往是环境造就的。我认为在工作当中,不存在所谓合适与否的问题。关键在于你内心是否认为它是合适的。倘若你一心觉得合适,那么很快便能适应并胜任。就像我这县委记的职位,也并非生来就注定的。”王记的这番话语,如同重锤一般,让杜夏春猛然意识到了自身的幼稚与不成熟。昨晚经过深思熟虑而下定的种种决心,方才还在心里念念不忘,可转眼间却变得遥不可及,如同虚幻的泡影。
看到杜夏春沉默不语,王记接着说道:“关于你想要回去教的这个问题,我建议你还是再慎重地思考一番,切勿冲动行事。我的意见十分明确,既然已经被抽调上来了,就决不能再下去。就在最近,我刚刚跟教育主任交流过,让他运用教育的名额来解决你的组织问题。要知道,你如今在县委工作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倘若突然回去当老师,也许你自己觉得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必须得考虑到其他人是否能够接受。”
王记的这一席话,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突然戳中了杜夏春的弱点。从县委秘那备受瞩目的重要位置一下子回到普通教师的平凡岗位,这种巨大的落差,别说是其他人难以接受了,就算是他自己,也很难拥有一份平和淡定的心态去面对。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己主动提出的。但不清楚的是,旁人会不会认为自己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样的局面,如何重新去面对那所破败不堪、设施简陋的学校、那些曾经满腹怨言、如今不知作何感想的同事。还有孟香然,她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将自己从教育领域提拔出来,如今自己贸然决定回去,又怎能对得起她的一番苦心呢?他感到无比的迷茫与困惑,未来的道路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让他看不清方向。
从王记的办公室缓缓走出来之后,杜夏春的心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重重地笼罩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的脆弱不堪,甚至还没等真正付诸行动,就在心理上彻底败下阵来。他的内心犹如被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紧紧束缚着,失望与绝望交织缠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满心期待着正月十六日干部的调整。杜夏春不再担任办公室那繁忙且重要的秘一职,而是被调到了相对冷清的史志办公室工作。
身为主任的水平湖,能力较以往提升了足足五成。这五成的显著进步,明眼人只需一眼便能清晰地瞧得出来,皆是因为他为了一题精耕细作,付出了诸多的心血与努力。史志办向来未曾有过如此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锋芒的工作人员。
杜夏春在接到任命之前,几乎毫无预感,巡视记事的行业从未对他青睐有加,但有一件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就是他行走在一条看似安稳的道路上,半年多来在这条路上怀揣的梦想已然如轻烟般随风消逝。令人奇怪的是,他当下所怀有的并非一种悲伤欲绝之情,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
他本想继续抗争,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弃。只因即便他回去教,他依旧身处西淳县,依旧处于王记的视野范围之内。倘若王记想要探知自己的处境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他近期的状态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杜夏春反思了数日,深深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之人。普通人理应珍视自己平凡而又平淡的日子,人们若是欲求更多之事,必然会增添更多的烦恼,又何必给自己徒增这诸多毫无缘由的沉重负担呢?
此时学校已然开学,杜夏春决定前往探望席小妮。一日下午,杜夏春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来到学校,只见席小妮的房门紧紧关闭着。当他轻轻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甚至有些掉漆的房门之时,瞧见席小妮正在房间里与一个身材高挑且清瘦的男孩交谈。杜夏春不禁愣了片刻,忍不住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孩的眼眸,这才惊讶地发现竟是张记的儿子。席小妮看到杜夏春,脸上瞬间浮现出极不自然的神情,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对着夏春说道:“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张磊,我的初中同学。” 张磊也随之起身,握住杜夏春的手说道:“我们都知道,如今应当称呼您为杜主任了。” 全然没有那日在他家时的谦逊之态,他将“杜主任”这三个字叫得略显特别,甚至带有几分戏谑与轻佻的成分,令人感觉颇为不适。
杜夏春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恼怒犹如烧的火焰,但却佯装轻松地笑着说道:“叫什么都可以,千万别再叫杜叔叔了。” 张磊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未再多言。三人皆已坐下,却无人知晓该说些什么。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尴尬到极点的氛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空气仿佛也变得异常沉重。
坐了一会儿之后,杜夏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仿佛打破了方才那原本热烈欢快的场面,故而觉得自己的存在想必是多余的,于是他便打算告辞离去。令杜夏春深感失望的是,席小妮不但未曾出言挽留,甚至当时脸上的表情还隐隐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这瞬间让杜夏春的内心仿佛被一股冰冷的寒风侵袭。他默默地转身,缓缓离开,脚步异常沉重,心中则是思绪万千,如一团乱麻。
离开学校后,杜夏春形单影只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夕阳那橘红色的余晖将他那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显得越发落寞。他不停地回想起刚才在席小妮房间里的那一幕,心中不禁如同潮水般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此复杂和微妙,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如今竟变得这般陌生,好似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走着走着,杜夏春来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小酒馆。他下定决心进去喝上几杯,试图借酒来消除内心的愁苦。酒馆里的客人不多,不过氛围倒是显得十分温馨。杜夏春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几瓶酒,便开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就在他喝得有些微微醉意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子悄然坐在了他的对面。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写满了沧桑,然而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光芒。男子微笑着对杜夏春说道:“兄弟,看你这副模样,似乎藏着不少心事啊。” 杜夏春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男子倒也并不介意,继续说道:“人生啊,总是充满了起起落落,从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杜夏春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或许这个陌生人的话语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启发和指引。夏春觉得自己的到来破坏了方才热烈欢快的场面,故而自己的存在想必是多余的,于是他准备告辞离去。令杜夏春倍感失望的是,席小妮不仅未曾挽留,甚至当时的表情还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这让杜夏春的内心感到一阵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