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半开的窗棂投射进来,将屋内洒上细碎的金,象牙白的绡纱帐随着秋风轻轻摇摆,恍若梦境一般……,李清珮翻了个身,脸上却露出明媚的笑容来,昨天不仅拿到了推举函,还和母亲和好了。
郭氏那般固执,李清珮正是头疼,又想着那天说的那般决裂,还道不知何时母亲才肯跟自己说话……,谁知道她率先示弱,送了推举函过去,母亲就心软了,母女没有隔夜仇,恐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且母亲后面那一句,也算是委婉的认同了她的做法。
李清珮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彩蝶急慌慌的过来,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郭氏,并李妈妈几个李清珮送到母亲身边服伺的。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这里赖床?”郭氏说着把她从帐子内拉了起来,又指着屋内的衣柜说道,“把里面这些衣服都拿走。”
“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妈妈打开了衣柜,拿出几件颜色鲜艳的缂丝,绡纱的裙裳来,有些为难的说道,“老夫人,这衣服也要拿走?”
郭氏道,“都拿走,还有叫什么老夫人,以后喊我夫人。”然后指着李清珮道,“称呼她小姐,你们都要改口。”
“娘!”李清珮喊道。
“你娘尚在,还没给你披上嫁衣送你出门,不过就是给人做了几天的妾,又不是正经的娘子,喊什么夫人?”郭氏凛然的说道,“就这样定了。”
李妈妈也好,彩蝶也好,都偷偷瞧了眼李清珮,见她敢怒不敢言,也就低下了头来,家里原本是李清珮做主,只不过如今郭氏来了,自然是要听郭氏的。
在郭氏的指使下,李清珮所有鲜亮的衣服都被收走,首饰,胭脂水粉也被拿走大半,屋内空空荡荡的,郭氏按住李清珮的肩膀,温柔而坚定的说道,“清清,等你考中,你想穿什么,吃什么,娘都没意见,唯独现在……,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举业上,不该被这些东西绊住心神。”
李清珮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她正准备闭门苦读,郭氏这做法也是合了她的意,无奈的说道,“娘,我晓得,都听你的,我今日开始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读。”
郭氏这才露出笑脸来,道,“光是苦读也不行,进了考场就要呆个三天,没有个好的身子骨也撑不住,明早开始娘喊你去后花园走走。”
两个人这般说定,李清珮就想起弟弟李念来,道,“娘,念儿以后要如何?他年岁也不小了,如果不读,总要做点旁的事情。”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郭氏,怕郭氏生气,毕竟郭氏一直期盼孩子们好好读,考上功名。
郭氏瞪了眼李清珮,道,“在你眼里,你娘是不是一点都不知变通?”
李清珮心虚,道,“怎么会呢。”
“哼,你是娘肚子里蹦出来的,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郭氏骂道,只是想到李念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你爹爹和娘家也没出这样性子的孩子,你说他木讷吧,让他去做个买卖,倒是十分能言善道的,知道看人下菜,可是你说他机灵吧,那些都背了许久了,连娘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他竟是还不大会。”
李清珮觉得李念如果分科,应该是属于理科生,对字不敏感而已,特别是科举中的诗经都是非常艰涩难懂的,就是她这个学了两辈子的人都觉得很难,不过李念的数学却很好,只可惜科举的大方向是科,李念这般理科生在古代是没有机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另谋出路。
“娘,要不让念儿去学点手艺?又或者咱们给他出本钱做买卖。”李清珮想起昨天自己想到的给药丸子裹糖皮的方法来,因为太晚倒是没机会给弟弟说,这会儿要是母亲同意了,直接过了明路,弟弟做起来应该更顺手,“我听念儿说过,他以前还在苏州租借过籍,也是赚了不少银子。”
郭氏沉着脸不说话。
“科举的事情就让我来,至于弟弟……,就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吧。”李清珮见郭氏不讲话,撒娇的拽着郭氏的衣袖,道,“这科举可是花费银子的事情,就算是我考中了,也要四处打点,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就让弟弟去试试。”
郭氏的脸色缓和了些。
李清珮又道,“娘,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有人管起家里的庶务不是?”说道这里,李清珮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爹爹说过,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女儿可不准备收受贿赂,要做个清官,您也知道朝廷那点俸禄可真是塞牙缝都不够,那以后日子可就越发艰难了……”
郭氏听到女儿说当官的事情,笑骂道,“死丫头,还没考上就什么都敢说了,行了,娘知道了。”
“您这是同意了?”
郭氏却露出怅然的神色来,道,“你们都大了,娘以前一直都觉得你们还小……,谁知道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还学会顶嘴了。”
“娘……”李清珮知道这是郭氏说她跟自己吵架的事情,上前抱住郭氏,像小时候那般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娇声娇气的说道,“可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儿呀,难道娘不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