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梦了。
梦外的世界一片腥风血雨，梦里的世界温情四溢。
梦里有一双手在给她擦汗，替她拂开额前的头发，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
床帐的垂帘外，她的手也被人紧紧地握住。
生了汗也不愿意放开。
好像回到了以前，自己生病了以后，爹娘都守在身边。
会有母亲替她擦脸擦手。
会有哥哥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为她祈祷。
会听到父亲与人浅浅的交谈声。
“阿兄……”
“阿姎玉体矜贵，既知体弱还生着病，却还淘气，差点摔个好歹，让人忧心，多亏了世子。罢了，我也不惹你恼，只是希望你仔细身体，好生歇息罢。”
借着纱帐，外面隐约可见一个年轻俊秀的青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姿容如玉，威仪秀异。
他坐在床前，正微蹙着眉，目光正全然聚焦在躺在纱帐里的人身上。
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还未及笄，她见院里的桃树长得高大，甚至已经爬到了隔壁家，趁机爬上树偷摘几个桃子尝尝，叫阿碧给她放风。
结果一时激动，顺着树枝爬到了院墙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她未来的夫婿，严霁。
也是风光霁月的严世子。
夸一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也不为过。
其实两人相识也是一场误会。
那时他正在隔壁家的院子里与几位年纪相仿的少年人一起耍剑，想来应该是他的朋友。
她也会舞剑，这番倒看得极为投入，吹着微风，一边啃着可口的桃子一边趴在墙头上看少年舞剑，真是赏心悦目。
当然不被发现就更好了。
那时她还未读过“墙头马上遥相顾”，就更不知道“一见知君即断肠”了。
被发现了她也只是讪然一笑。
那时只因年纪尚小，她便忘了淑女在外不能随便抛头露面，更不可随便与男子交往的礼仪。
她就这样径直跳下了树，落到院前。
将手里还没吃的桃子递了过去。
她只记得那时他好像愣住了一瞬，温润一笑，抬手接过。
她在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此后青梅煮酒，竹马舞剑。两心相照，不辞青山。
她及笄之后不过一月，她便等来了他的纳采，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然而天不遂人愿……
“别走……”
她能感受到手心里握住的手正在缓缓抽出，她急得一把攥住。
她能听到，但是她却无法睁眼看看他，她的兄长。
“不要怕，阿兄永远在这。等阿姎醒来，阿兄就带你去围场骑马。”他抚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后手里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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