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将三人带到内院一间空房间就走了,里面除了两张床、两张桌椅、两架柜子外,啥也没有,房间显然事先打扫过,看起来挺干净的,就是没有被子,压根没法睡。
温有山看了一眼,同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先去借个木盆弄点水把东西擦一遍,爹现在去把货卖了,给你们买被褥和笔墨纸砚,对了,还有先生交待的,记得别出这个院门。”
两个孩子重重地点着脑袋,目送温有山离开才跑去忙活。
这边温有山推着板车往偏僻巷子走,一路来到青楼后门,熟练地敲门报上名字,立马有人给他开门,温有山推着板车直接进去,翠娘也带着人过来验货了。
憋了一个冬天,这会儿难得看到这么多新鲜的海鲜,翠娘大方的给了二两半,交待温有山下次多弄些好东西过来。
温有山想都没想就应了,出了青楼后门巷子才摘了斗笠脱下外面那件破衣裳匆匆往主街走去,县城有间松墨斋,还挺有名的,温有山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问才知道这里一套普通的笔墨纸砚都要一两银子,稍微好一些的得一两半,当然,更贵的也有,不过温有山连问都没问,实在是囊中羞涩,压根不敢问,直接让掌柜的给他拿了两套笔墨纸砚和三本启蒙用的,就这样五两银子没了。
这还是因为他买的是启蒙用的几本,若是《论语》那些的一本得两三两,这钱花得温有山肉疼得不行,越发觉得挣钱迫在眉睫,半点都不能耽误。
除了这些东西,那些被子被褥木盆等洗漱用品又花了二两银子,温有山已经麻木了,推着一车东西去了学堂,把两个儿子的房子收拾整齐又割了两斤肉送去冯家就撤了,都不敢在县城久留的。
赶夜路回浮山村可不是个简单的事,等他抵达村子的时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村子里静悄悄的,经过人家窗子外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呼噜声,温有山赶忙加快速度,生怕推车的声音惊动村民。
好不容易回到半山腰的家门口,结果大门紧锁,他都懵了,这个时候拍门吵醒的不止是陈宁雅,还有山脚下的孙家,到时候怎么解释,温有山头疼了,蹲在家门口抓着头发叹息,后面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跑到后院的围墙下试探着喊两声,他自己都不抱希望,没成想在他转身的时候竟然看见陈宁雅竟然提着灯笼在拐角处含笑看着他。
那一刻温有山真的是惊喜坏了,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将人抱起,“娘子,我还以为我今天得露宿外头了,还好你听见了。”
陈宁雅挣扎了两下,笑了两声,“赶紧放我下来,深更半夜在在这里抱成一团算怎么回事。”
温有山直接将人抱上推车,推进院子里,随后快速关了院门,把陈宁雅推到后院才将她放下。
陈宁雅被他闹得哭笑不得,“给你烧了热水,赶紧去洗个澡,肚子该饿了吧,我给你下面条去。”
三更半夜煮什么都费劲,倒是面条简单一些,也管饱。“得嘞,都听娘子的。”温有山咧嘴笑道,乖乖跑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面条也出锅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灶屋的小方桌边,陈宁雅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温有山吃东西,四周极其安静,只有吃面的声音和灶台下烧的柴火偶尔哔啵作响,倒是难得地静谧。
温有山猛吃了几口,约莫吃到八分饱的时候才放慢速度,同陈宁雅说道:“今天两个孩子都被学堂收了,束脩六两银子,给他们买笔墨纸砚和被子之类的,花了七两银子,那些海货卖了二两半,又割了两斤肉感谢冯捕头,我路上算了一笔账,光是孩子们念就花了十三两银子,都够我们把前院给修了,这还只是一年而已,啧啧啧,这读人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
说实在的,温有山不是没后悔把老二也送去念,可昨天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好反悔,现在一下子供两个儿子,真的是压力山大。
陈宁雅瞥了他一眼,嗔怪道:“瞧你这出息!这才哪到哪儿啊?接下去每年的花费会更多,再加上咱们一家的吃喝拉撒,一年怎么着也要二十几两银子才成。”
温有山脸色一变,只觉得面都不香了。
陈宁雅被他逗得哈哈大大笑。
温有山幽怨得不行,“娘子,我都快愁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愁什么?愁银子吗?”陈宁雅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认真说道:“你别忘了我们还有那块海滩,一个月勤快一些,怎么着也能去县城七八趟,别的不说,一趟只要能换一二两,一个月就能有十来两银子,再加上偶尔掉到陷阱里的猎物,一年下来百来两银子是有的,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挣钱路子,怎么着也不会让孩子交不起束脩,你安心便是。”
看陈宁雅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温有山悬着的心莫名安了下来,好像担心了半天的事都不是事了。
不过安心归安心,温有山可不敢偷懒,从这天开始,陈宁雅发现这人突然变成了拼命三郎,每天天不亮出门,披星戴月归家,来去匆匆,就跟陀螺似的不停地转。陈宁雅也不阻止,因为总有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
果然,进入盛夏的时候,温有山被几场大雨逼停了,望着屋外瓢泼大雨,他在屋子里不停地叹气,陈宁雅正在边上教温元贞针线活,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蹙眉道:“你要真的太闲了就去帮我干点活。”
“干啥呀?”温有山回头,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困惑,家里的水缸好像是满的,柴火也不缺,还有什么活需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