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雪下了一茬,地上檐上又铺了一层雪,姜府早起的下人们又重新裹上了棉衣,伴着东升的朝阳在院落各处洒扫着,一派安静有序的景象。
大家都专注着各自手上的活计,自然也没人留意到某处屋檐上,一只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猫,她灵巧的跳上围墙,跃出了姜府,闪进了东侧的小巷中,在晦暗不明的光影掩护下失去了踪迹。
鳞光阁的两个丫鬟过了三刻才惊觉异常,两人把整个鳞光阁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才敢确信确实把人看丢了。
“你去集市上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瞧见小姐。”稍年长些的青衣丫鬟还稳重些,低声嘱咐着另一人,“我去找大公子,等会西街糕饼铺门口碰头。”
说着,两人便神色慌张的分头行动去了。
长安西街上,夜里落的雪并没有影响小贩们出摊,赶早集的人群熙熙攘攘,早把大街上的雪踩了个干净。
早上来采买的都是些普通百姓亦或是丫鬟家仆,都是穿着耐脏耐磨的粗布衣衫,其间有一个素白衣衫的姑娘格外显眼,她的发髻上缀着一双白色绒球,衬得她娇俏可爱。
那对白色的绒球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还发出清脆的声响,竟是一对裹了绒的铃铛。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样一个姑娘都纷纷侧目看去,她身上那件皮毛坎肩,瞧着便贵气的很,也不知谁家的小姐一大早来街上闲逛。
姜浣并不在意周遭行人的眼光,她闻着空气里各色早点的香味,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松快了,天知道被父亲禁足的这大半个月,真的要把她折磨疯了。
不过是上个月挠了一把太子妃的脸,就被父亲下令禁足,她早就看不惯太子妃那趾高气昂的态度,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对着其他贵女颐指气使。
大家都是官家女子,就因为她嫁的好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虽然最后被责罚了,但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不拘小节。
只是这半个多月每天被关在自己的小院里,房中的话本都翻烂了,鳞光阁那个水池子里的鱼都被她喂的胖了一圈。
好不容易今天被她寻了个空溜了出来,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顿。
“哟,姜小姐今儿一个人来?”刚一进门,祥鹤楼的跑堂就认出了她,如往常一般热情的招呼起来。
姜浣手里提着一袋香酥脆果和一袋蜜糖糕,熟门熟路的朝二楼的厢房走去。
跑堂的小厮跟在她后头脚步轻快,姜家兄妹俩是店里的常客,是以祥鹤楼上下都认得他们。
“姜小姐今儿来的太早了。”小二一边推开厢房的门把姜浣让进去,一边说道,“赵大厨要巳时四刻才上工呢。”
姜浣最喜欢吃的就是赵大厨做的鱼,糖醋鱼,松鼠鳜鱼,鱼头煲,姜浣都喜欢,每次来都点名要赵大厨掌勺。
姜浣在厢房坐下便开始拆手里糕饼的油纸包,听到小二的话也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无妨,我在这坐着等。”
“得,要不您先点菜,等赵大厨来了,我让他立马给您做。”
蜜糖糕有些碎了,油纸包打开的时候把糕饼屑撒了出来,姜浣掸了掸落在身上的碎渣,才抬头去看站在一边的小二。
“把所有的鱼都上一份。”
纵是见惯了各色的宾客,听过各种奇怪的要求,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点菜,但姜小姐出手这般阔绰,他自然也是欢喜的应下了,又问姜浣还有什么吩咐。
姜浣才塞了一嘴的蜜糖糕,好一会她才腾出嘴来说道:“若是有人问起我……”
“就说没看到!”小二机灵的接过后半句。
姜浣看着他一脸讨赏的得意表情,也不禁笑道:“真聪明!”
说着从小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压在了桌上。
小二见着了银子眼里发亮,越发的殷勤,不一会又端了壶茶道:“姜小姐,这茶水是我们送的。”
等到店小二离开,姜浣才长舒了一口气,伏倒在了桌上。
发髻上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伸手推远了桌上的油纸包,整张脸贴在了桌面上,两脚一蹬,摆出一副烂泥模样。
没意思,就算出了姜府,也还是没意思。
为何那些话本里的故事总是惊心动魄,可实际却如此乏味。
姜浣垂着眼,回想自己从小到大,每次出门都被哥哥寸步不离的守着。
好不容易哥哥成亲了,哪成想,红鲤,青鳐看她看得比哥哥还紧,逼得她日日做一个端庄的贵女。
如果能像里的江湖侠客一样,云游四方,见义勇为,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那得多潇洒啊。
再不济做个名捕,洞若观火,能发现所有藏在暗处的蛛丝马迹,力克万难,抽丝剥茧,找出真凶,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发生在话本上。